第020章 處罰

想起自從她把銀子還了回去之後,沈雁再也沒有提過這事兒半個字,也依舊把帳本和余下的銀子讓她保管,她若要害她,為什麽從頭至尾也不曾把她招出來?如果說之前是擔心她恨上她,眼下這事是她自己招出來的,又關她什麽事?她只要一點頭,她就完了。

既然有人討保,天底下也沒有爭著挨板子打的理兒,於是她連忙改口:“姑娘的確從來沒有說過奴婢偷銀子,二姑娘待奴婢十分寬厚,奴婢也的確從來沒偷過主子的銀子!”

話音剛落,沈夫人後頭的素娥刷地就沉了臉。

劉嬤嬤見狀心裏咯噔一沉,壞了!

她若是承認沒偷過沈雁的銀子,豈不就是親口證實她在素娥跟前編造的是謊話嗎?這豈非再也無法自圓其說?

“不!太太,奴婢——”

她連忙又急急地擺起手來。但是怎麽往下說呢?說她是偷了沈雁的銀子?是沈雁故意為她掩飾才說她沒偷?這又有誰會相信呢?大夥兒不會覺得她腦子有病才怪!

素娥見她這模樣,撇頭望著別處,兩腮也繃緊了。

“吞吞吐吐的,究竟是何道理!”

沈夫人終於抑不住怒火,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跳起來,落到底托裏發出砰啷一聲響。

劉嬤嬤苦著臉趴在地下,竟是再也說不出來話來了。

沈夫人緊抿著唇望著門外白花綠樹,眼下腸子也悔得跟那樹木一般青了。

若是早知道這裏頭還牽著這麽件事情,並且還牽扯她房裏的丫頭,她又怎麽會大張旗鼓地把她們一道傳過來問話?

包括這些嬤嬤在內的二房大部分下人,都是沈府的家奴,更是她這個當家太太親自挑選過去侍奉的,尤其是胡嬤嬤,如今她們一個涉嫌偷主子姑娘的銀子首飾,一個前不久被撞破了窺視內院的事情不說,又被狗咬狗,咬出來在背後挑撥是非,如今兩廂竟然還打了起來!

若是她們過去時間長了,還可以說是華氏縱容,那樣就連沈宓也沒資格置喙。可如今才不到一個月——如果嚴格算起來,劉嬤嬤起心昧沈雁銀子的時候還連一個月都沒到,這能怪到華頭上去嗎?沈宓又不是傻子,當著其余幾房,她就要針對華氏,也必然不能做得太露骨。

於是眼下這麽樣,她連扣華氏個治下不嚴的罪名都不能了,若是華氏治下不嚴,那她自己呢?不也有個背著主子在底下拿好處飽私欲的素娥嗎?

她瞟著安然靜坐的華氏母女,又看著地下跪著的這些人,心裏窩的火簡直愈燒愈盛。

如今華氏丁點兒錯處沒撈著,反倒讓她損失掉胡嬤嬤她們這些人,她不願相信這只是華氏運氣好。可若不是運氣好,難道還會是華氏策劃的嗎?她那一點就著的爆脾氣,有這份耐性沉得住氣?她若有這份能耐,早就不會落得這麽被動了。

不管她們是運氣好還是早有預謀,她如今都掉進了自己挖的坑裏。

人家母女倆可不是自己跑來看她笑話的,是她派人把她們請過來的,而且這裏頭的腌臟事也不是從她們口裏抖落出來,是劉嬤嬤自己親口招供的,沈雁為保劉嬤嬤,還替她言語開脫來著!她們母女哪曾有半點挑撥生事的跡象?有了這些,她就是想栽臟遷怒都沒有半點機會。

如今眼目下,她倒是自己把自己逼得下不來台了!

望著腳底下,她深呼吸了口氣,擡眼道:“把劉嬤嬤和胡嬤嬤拖出去各打十杖,再給我都送到莊子裏去!重新給二房添一撥人!素娥和惜月也都給我跪下,罰去兩個月例錢!”

素娥二人連忙稱是,勾頭跪了下來,彎腰之時卻不忘狠瞪一眼身後的劉嬤嬤。

劉嬤嬤打了個顫栗,身子愈發抖了。

“太太!”

正在沈夫人氣得幾乎要按捺不住的時候,華氏忽然出聲了。

沈夫人看過來。

華氏平靜地道:“規矩也是人定的,胡嬤嬤她們雖然到二房不久,到底也是我手下的奴才,她們此番的錯處,我這個當奶奶的也有責任。劉嬤嬤一走,雁姐兒屋裏就缺了人,太太要是看得起兒媳婦,不如就把胡嬤嬤補了劉嬤嬤的缺,讓她在碧水院呆著吧。”

前後總共相處不過個把月,能有什麽主仆情分?但是華氏居然會說出這番話……

屋裏人都朝華氏望去,似乎沒有人相信她會站出來替胡嬤嬤求情。沈夫人也雙目如炬望向她,仿佛直接要透過她的軀殼望進她的心底裏。

華氏為什麽替胡嬤嬤求情,這個時候她不是該落井下石將這撥人連根拔除掉麽?

她心口裏的火在她無意識地屏息打量的那一刻,悄無聲息地轉弱下去了,她想從華氏臉上瞧出點端倪來,可是那俏臉上除了一絲無奈,剩下的就只有滿滿平靜和馴服,——難道,她是真心實意地在替胡嬤嬤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