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追問(第2/2頁)

沈宓隨和的道:“昨日大人給了份卷宗我,我想是忘了帶走,過來找找。”

人家可是親生父子的關系,衙役哪敢多言,當下開了門,躬身請其進去。

沈宓進了門,回身看了看門口,衙役遂又體貼地將門虛掩上了。沈宓順著兩面墻的書架打量著,等到外頭廊下傳來衙役們的聊天打屁聲,遂不動聲色地半蹲下去,打開沈觀裕書案下的暗格。

每個公事房裏都會備有一個放置重要文件的暗格,只不過位置不同,開啟的手法也不一樣,沈宓按開機關將抽屜打開,從中拿出一沓厚厚的卷宗,仔細翻閱。

沈觀裕是遊弋朝堂多年的仕途老油子,關乎身家性命的一些東西肯定不會放置在這些地方,但若是平日需常往來的一些人員關系,在他官位十分穩當的情況下,卻難免總有些只字片語留下來。

沈宓慢慢地查看著,最後在一張印著安寧侯府的帖子上停住了目光。

只是一張很尋常邀請吃茶的帖子。但是安寧侯幾個字卻瞬間將他的思緒拉回到數月前吳重與劉氏聯手坑害他那件事上,事發之後,安寧侯府欲化幹戈為玉帛的態度積極到有些卑微,可是沈家與安寧侯一直沒有什麽過密的接觸,而安寧侯貴為皇後娘家,他為什麽會對沈家這般俯首貼耳?

他指尖忽然有些發涼,再往下翻,又一張落款為安寧侯的帖子出現在眼前。

東西並非像是有意存起來,而只是未曾來得及處理又怕引出麻煩而順手擱在暗格。

沈宓望著這帖子,面上漸漸布滿了陰雲。

屋檐下的雪水滴嗒了一整日,到掌燈時分漸漸放緩了,被雪罩了幾日的熙月堂,眼下的輪廓已幾乎盡顯出來。

正房裏燃著繚繚的沉水香,簾櫳下半人高的美人聳肩瓶裏插著一高一低兩株紅梅,猩紅的色澤與四面花梨家具的古樸撞在一起,散發出幾分古遠的滄桑的氣息。

沈雁與福娘在炕上填字謎,忽然門口一黯,扶桑走進來:“二爺回來了。”

沈雁扔了筆站起身,趿鞋下地迎上去,只見披著黑貂絨大氅,在一身緋色官服下顯得格外俊秀的沈宓眉目微凝走進來。她喚了聲父親,沈宓卻沖她使了個眼色,進屋裏先跟華氏打了招呼,然後換了衣裳,與她去到了墨菊軒裏。

“怎麽樣?是不是打聽到了?”

沈雁一見他這臉色便知有事,昨夜說好讓他去問沈觀裕的,也不知道問出來不曾。

沈宓面色十分凝重,靜默了半日,他像是下定決心般說道:“我沒有去問老爺,但是我在老爺的書案裏找到了安寧侯與老爺來往的線索。”

他晦澀地看著,不知道跟她說這些該不該。可是在他知道了他的女兒其實並不是那麽幼稚胡鬧以後,他又怎麽能再把她的話當成孩子話般不加理會。

可他又還是不曾再繼續往下說他的苦惱、震驚與對這個世界的懷疑,沈雁作為閨閣女子,她知道這麽多已經夠了,她應該是被嬌生慣養在後宅裏的嬌嬌女,每日裏吃想吃的,穿想穿的,玩想玩的,她的生活應該盡可能的簡單,這些牽涉到朝堂的事,對她來說太復雜,也太陰暗了。

他的女兒,怎麽能跟這些見不得光的人和事打交道。

他會這麽想,實在也不能怪他,沒有人會想到看上去活潑狡黠的沈雁看到的陰私比他想象的還要多的多,她的心臟早就練得如銅墻鐵壁,她對於一切肮臟伎倆的接受程度,也遠比他想像的要大的多。

“華家那邊,父親會去跟舅舅說,你不用擔心了,我會想辦法的。”

他和聲這般寬慰她,但眉間的郁色卻又那麽明顯。

沈雁不作爭辯,乖乖地回了房。

沈宓給她的回話十分簡短。

安寧侯,是說安寧侯有可能就是那個透露消息給沈觀裕的人?

沈雁再想起福娘她們在沈夫人有異樣發生之後打聽出來的消息,在伍姨氏被杖打那日之前的夜裏,沈觀裕曾經因為去了宮中而很晚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