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蓄勢

沈宓神色不動,但望向窗外的雙眼裏,竟隱隱有怒火閃現。

沈觀裕也迅速地回看了眼他。

自打跟皇後的事讓沈宓當面揭穿之後,沈宓與他雖未分家卻勝似分家,除了必要的事情碰面解決,再沒有別的事與他有什麽溝通,沈雁是沈家的小姐,這次出事他當然也緊張,因此他會出現在二房。可即便如此,沈宓也未曾就這件事與他有什麽交流。

但在接到沈雁的信之後,他卻忽然征詢他與他一同出來,那時他已有預感事情不簡單,如今皇帝隱匿在那邊屋裏,剛才他們進門的時候皇帝必然已認出他們來,沈宓既不感到驚訝也未曾提出如何化解眼前困境,理應是有了預料。

而如今安寧侯突然出現,他同樣沉得住氣,而且神色裏怒意閃現,難道,沈雁今夜的遭遇,竟跟安寧侯有關?

安寧侯送石給沈宓,沈宓卻轉為交給了他,使得他過後闖進宮裏去跟皇後翻臉,皇後都已然那般惱怒,安寧侯事後必然也遭到皇後重斥,以他們行事不擇手段的慣例來看,並非不可能!

想到這點,沈觀裕眉頭倏地皺起來,望著窗外安寧侯時的目光,也陡然變得淩厲。

安寧侯進到院內,掃眼望了望安靜的四周,沉聲道:“他們人呢?沈雁的屍體在何處?”

“剛才還在這裏呢,怎麽就不見了?”董順道,也順眼看了看周圍,然後望著安寧侯:“興許是怕引人注意,藏匿起來了,小的先招呼他們一聲。”說著,便將手指塞入口內,疾聲吹了兩下口哨。又從屋檐下找來破板凳,徒袖擦了擦放在院中。

安寧侯坐下來。

董順又說道:“這回終於把人給殺死了,侯爺可以安心地看接下來的好戲了。”

安寧侯嗯了聲,冷哼道:“老子費了這麽老大的勁,當然不能白忙乎一場!算他顧家祖上燒了高香,讓顧頌那小子給逃了,否則今日把殺人罪名扣到他的頭上,到時候沈顧兩家掐起來,那才叫好看!”

東邊雜房裏見到這幕驀地響起了嘶的一聲,顧至誠狠瞪雙眼,手指緊摳著窗欞,渾身已然緊繃。

他雖然並不知道沈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安寧侯的話卻讓他聽明白了,今夜所有的事應當都是安寧侯設下的圈套,而他針對的正是他與沈宓!

他驚疑地望了眼沈宓,又緊盯著窗外。

沈觀裕聽見安寧侯的原話,臉色漸漸與沈宓一致了。

正房這邊,皇帝的臉色也瞬間變得陰沉。

他向來忌憚勛貴功臣坐大不錯,但這不表示他可以容許安寧侯私底下挑撥臣子關系!顧頌是顧至誠的兒子,沈宓是他身邊的重臣,安寧侯口裏的沈雁想必就是沈宓的什麽人,他居然以這種方式來擾亂朝綱,他豈能坐視?

如今朝上武強文弱,內閣裏幾位老臣雖則當用,但終歸與他理念不合,而且又年紀大矣,沈宓是他悉心培植的棟梁之材,倘若顧至誠與沈宓反目成仇,那就等同於整個勛貴圈也會與沈家為首的文官對立,如此一來沈宓還能夠替他做些什麽?

而勛貴們的氣焰豈非又會更加囂張?

原來他此來並非為了捉拿案犯,而是為了殺人!這就難怪沈宓父子以及顧至誠會到這裏來了!

皇帝深深地呼吸了口氣,瞪向窗外的安寧侯。

“怎麽還沒來?”安寧侯坐了片刻,有些不耐道:“到底避去了哪兒?你走的時候他們沒說麽?”

董順道:“侯爺稍安勿躁,今夜凈水庵出了那麽大的事,順天府如今幾乎傾巢而出,為了安全著想,他們當然要謹慎些。”

說完他直起腰,又稍稍拔高了些聲音:“這次小的們聽從了侯爺的吩咐,把首尾做的一幹二凈,就算他順天府尹再厲害,又怎麽會想到這場火是侯爺讓小的們放的?”

院子裏不知何處,驀地傳來咚地一聲。

安寧侯隨即往四面看去,董順賠笑道:“興許是耗子!”

安寧侯瞪了他一眼,然後回想他先前的話,又不由斥道:“你不多嘴沒人會當你是啞巴!此後若再讓我知道這種話從你口中出來,傳到了別人耳朵裏,你就仔細你的腦袋!”

“安寧侯還是仔細自己的腦袋吧!”

話音剛落,虛掩的大門外便就傳來道清朗的聲音,緊接著,大門敞開,身著絳紫色雲錦織袍的少年在一大幫護衛隨同下邁步走進,護衛們手上人手一燈,十幾盞下來一色是西洋玻璃為罩的琉璃燈,燈上貼著“韓”字,燈光透過字影照在人身上,越發有繁復華貴的感覺。

這種夜裏,這種時刻,突然間出現這麽樣的陣仗,總歸會把人嚇一跳的。

安寧侯認出來人,騰地跳了起來:“韓稷?!”

雖然他知道他派出去的人不大可能拿得下韓稷,但是眼下這個時候,他會這麽樣出現在眼前,還是夠讓人吃驚的。尤其,他的神情看上去竟如此閑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