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疑點

沈雁嫁去韓家,最起碼,沈家從此不必被功臣們所忌憚。

他目光在魏國公臉上停留了好片刻,看出他的坦蕩磊落,然後才邁下石階,緩緩道:“國公爺一片愛子之心,可真是令人欽佩。”

魏國公見他終於開口,也微微舒了些心,垂首道:“慚愧,我只是盡了一個父親應盡的本份。”

沈觀裕望著夜空:“子硯愛女之心,比國公爺護子之心猶過之而無不及。縱然老夫已被國公爺說服,但卻也不敢擔保能說服得了他。韓世子也很出色,國公爺想必也時有木秀於林之憂?”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有個太有本事的兒子,當父親的也難免喜憂參半。

魏國公聞言笑道:“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只要大人也樂見你我兩家結成這兩姓之好,我的心願已足。而倘若大人能夠看得上在下以及犬子,在子硯兄面前美言幾句,則是更妙。不瞞大人說,我已經請了諸葛老為媒,但就是顧慮到子硯兄的態度,故而尚未曾登門。”

沈觀裕輕唔了一聲,緩步回到原處坐下。

魏國公說的沒錯,即便是沈雁沒與韓稷有這層關系,沈家的麻煩也並不會少,至於私會之事,在大局面前,他實在也無法執拗地拿來大做文章。到底沈雁也未曾像沈弋那般鬧得面上下不來,相反等來的還是人家男方禮數周全誠意十足的求親。

不管怎麽說,相比起沈弋,沈雁雖然也犯了錯,可好歹讓家裏面上有光。

就當他是偏心吧。她也值得。

魏國公在東台寺與沈觀裕問親之時,鄂氏則在房裏陪著韓耘習字。

如今各府裏風氣都變了。年輕一輩的子弟們不止被要求識文斷字,也要求能讀得幾卷詩書。這是大夥都在為自己謀兩手準備,也是朝代走到一定時候勛貴們的必經之路。

韓耘這陣子在魏國公的教誨下,往正房來的次數多了些,鄂氏再不敢對他惡語相向,但有時候未免又有些心酸。

正比如眼下,他即使坐在兩丈開外。但卻老老實實地埋頭寫字。並不曾像從前那般撒著嬌要吃的,也不會想出各種鬼主意來乞求免去功課,這樣安靜的他看起來確實長大了不少。可分明那個愛癡纏的他才是她的兒子。

“太太,碧落來了。”

她倚著軟榻,望著韓耘發呆,綺羅走進來喚醒她。

她偏了偏頭。碧落就揣著帳本進來了。

寧嬤嬤被遣去做迎客嬤嬤後,手上管著的所有帳目及鑰匙便都轉交給了碧落。

“太太。奴婢這幾日拿著帳簿對庫房的器皿,發現有些地方有些蹊蹺。”

碧落將帳簿拿到面前幾上,翻開其中一頁說道:“這本登記的是太太的嫁妝單子,奴婢昨日拿著簿子去庫房對認的時候。發現這裏好幾件物品跟單子上寫的有出入。比如原先這座祖綠翡翠麒麟,奴婢去看的時候,卻只是一座普通的綠玉麒麟。尺寸也遠不如單子列的尺高那麽大,而頂多只有八寸。”

碧落一向是個細心的女子。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她年紀小,鄂氏過門之後也不會想都沒想地讓寧嬤嬤掌事。

鄂氏聽到這話,支身坐起了些:“普通綠玉?”

普通的綠玉跟祖母綠翡翠可差了老大一截,何況尺寸也差了大截。

鄂氏乃是河間望族,韓家當初下聘的時候沒少下本錢,鄂氏家裏也給她長了不少臉,當初那一百零八擡嫁妝可都是貨真價實的上品,怎麽會出現對不上號的情況呢?

不過年代久遠,而且嫁到韓家之後動用到這些嫁妝的機會極少,因而她也記不清究竟。再想想不過是尊翡翠,恐怕這些年當了人情送出去忘了登記也是有的。

她問:“還有什麽?”

碧落道:“還有一對東珠,這上頭寫的是半寸為徑,當年老太太賞的,東西倒是也還在,可是大小也變了,如今只有蓮子米大,而且奴婢瞧著色澤發黃,像是南珠的模樣。此外還有幾樣玉雕和金器,玉雕是大小和成色變了,金器卻是由原先的赤金變成了鋶金。”

“有這種事?”聽到這裏,鄂氏也不能不正視了。“你去把東西都搬過來瞧瞧。”

碧落領命,隨即退下去了。

而鄂氏則捧著帳簿細看起來。

沒片刻碧落帶了兩名小廝擡著個箱籠回轉,鄂氏走下地,命人揭開箱籠一看,只見裏頭躺了有七八件大小金玉,看模樣都挺眼熟,因為形狀大多都是常見的款式,價錢與單子上登記的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事實上鄂氏看到這些的時候都十分陌生,可是又常見、質地又尋常的擺件怎麽能襯得上當年的魏國公世子夫人的身份呢?即便是有,當年清點嫁妝入庫的時候,也早按價值分類作了處理,不值錢的東西,是根本不可能會收入庫中這麽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