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番外:秦壽

秦壽是家裏的嫡長孫,母親生他時剛好來了個遊方道士,說他命裏有個,需得取這麽個名字壓魂魄。

秦壽天生力大,尤其膂力驚人,繈褓裏吃奶時能把乳娘的鼻子捅歪半邊,少時雙臂能舉起一只大石磨,一拳捅過去,一人抱粗的樹幹也能被他捅穿。

秦老爺子很高興,認為這孩子天賦稟,於是刻意栽培,當成秦家中興的希望。

秦家家風好,各房和睦,叔嬸們對他也寬容。

秦壽漸漸成了家裏的小霸王,漸漸又成了胡同的小霸王。再大一點,就惹人嫌了。

但他的少年時期仍然是幸福快樂的,除了他的名字以外,很少有令他感到煩惱的事情。

這名字,秦老爺子和秦大老爺也曾經很是硌應過,但想想這是為了秦家未來的希望,也就忍了。

畢竟,如果這都不能忍受,那他們讓那些叫二狗傻牛的怎麽辦?

秦壽初時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有什麽不妥,他是將軍府的大少爺,牲畜見得少,又不愛讀書,輕易也聯系不上。關鍵是,家裏不會有人敢讓他知道這名字不那麽中聽。

但當他八歲時打落了街口強撕了賣花女衣裳的侍郎人府二少爺的大牙,被惱羞成怒的對方反譏為禽獸時,他終於開始深思。

秦壽,禽獸。

他跳起來,操著響亮的嗓音指天咒罵那個遊方道士,跟他什麽仇什麽怨?這樣整他?!

他要改名字,秦老爺子當然不肯。

長房這支子弟也不繁榮,只他一個兒子。名字是萬萬不能改的。

秦壽把天上地下京師內外的道士罵了個遍,中間連和尚僧人都無辜受了不少牽連。

這個名字開始像個魔咒一樣縈繞於他腦海,他甚至於去鉆研過衣冠禽獸,禽獸不如等詞的具體意義。

然後,十三歲的他照著書本對來給他倒洗腳水的丫鬟在下手了。

丫鬟一開始臉紅心跳,完了以後又哭哭啼啼。他嫌煩,便遂了他的意。去跟太太討她進房。

秦大太太驚得花容失色。她不是個心狠的主子,做不出來把丫鬟打死的事情,於是養了一個月確定沒有懷孕後給賣了。

他也無所謂。本來就沒想要她。何況他做的這些跟真正的“禽獸”比起來,實在小巫見大巫。

但他卻因此向禽獸的道路走去並且一去不返,他力大無氣,每每看著女人在他身下要死要活的樣子他竟然找尋到另一種做人的樂趣。

雖然細想之下這種事情挺沒意思。

他並不喜歡她們。有時候甚至走出房門便已連他們的面目都已不記得。

可這種事又像毒一樣上了癮,即使他覺得沒意思。但偶爾有人挑逗,他又還是會去做。

忘了說,他長的其實還是不錯的,不是他說。是別人說,有時候他去城南的寶香樓,那些女的不要他的錢也願意上他的床。

當然。這也不僅僅是因為他長的不錯,因為就算他五官長得周正。但跟當今聖上和顧頌董慢他們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而如今因為帝後恩愛,帶契了許多人祟尚尊重與原配相扶到老,所以他這樣的禽獸更沒正經人願意搭理。

他只是勝在有力,而且,技巧好。

當他明白到最後這一點時,他又覺得十分恥辱,身為男人,他需要技巧去取悅女人麽?

難道不是女人費盡心思來取悅他麽?

但即使如此,有一日他進後院裏瞧了瞧,才猛然發覺還是收了三房侍妾兩個通房。而他還沒曾成親。

他的名聲已經臭了。

秦老爺子和秦大老爺已經不把他當寶,最疼他的母親也對他若即若離。冷不丁一看,才不過三十五六的她兩鬢已生了華發。

他不知該怎麽辦,回房的時候看見他新收的通房倒在香樟樹下,他忽然也好心地拉了她一把。

女人擡起頭,喉嚨裏滾動了一下,叫了聲什麽,聽不清,但眼淚忽地滾下來。

他遲疑地看了下四周,說道:“你住哪間房?”

他真已不記得怎麽安置她的了,後院裏他統統交給了劉姨娘在管。

好心抱了她進房,又不記得她的名字。

“貞娘。“她說道。

他竟然不知道貞娘已經懷了她的孩子,而劉姨娘讓人把從石階上推了下來,他那麽巧路過,竟然救了那孩子一命。

他已經有一個庶長女,對貞娘肚裏的孩子也不大感興趣。

這之後,他又把他們母子忘了。

翌年他娶了個姓馬的,已失貞的大戶人家的女子為正妻,當著秦大太太她們的時候溫婉乖順,背過臉來卻幾次被他撞見偷翻他的東西,還往劉姨娘生的庶長女嘴裏猛塞生芋頭,虎毒不食子,當然他即使制止了。而之後他的庶子,也就是貞娘生的秦郡,又幾次趁他不在而被掐得青裏透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