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套近乎的狐狸精

暢雲軒這邊安頓停當,杜漸也已經和楊禪回了院子。

酒歸了楊禪先放著,杜漸回房掩上門,掏出袖子裏酒封紙寫就的字條看了看,擦著火石將之燒了,然後又站到了窗戶前。

霧氣早已經散去,視野變得開闊而清晰,院子裏柳樹上灰綠的芽尖也能清楚看到了。

越過東面屋頂,還能看到暢雲軒裏那棵極高的梧桐樹。

他倒了杯溫茶,執在手裏又喝起來。

程嘯準備的宴席設在小花廳,出席的是程嘯夫婦和同知夫婦。

但事實上程嘯和同知應了個卯就撤了,只留下她們女眷作陪客。

官眷雖然與女官身份不同,但因品級與丈夫相當,因此陪女客是很合理的。

若是在京師,例如貞安侯那樣的高官與朝官們應酬,通常便是各安一席,在長興,也就不必這麽講究了。

程夫人容長臉,妝容精致,也很熱情,只是那雙微微泛出白眼的三角眼瞧著有些刻薄。

同知夫人則一向以程夫人的意見為任何意見。

長纓與她們不存在利益沖突,席上言來語往,家長裏短,一席飯吃得也還算愉快。

半路程嘯的女兒程湄也來了,程夫人讓她前來拜見。

長纓瞧見她兩眼紅通通的,像是哭過,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便也沒怎麽引她說話,問了兩句家常就過了。

宴後程夫人又親自送長纓回暢雲軒,同時還帶來兩個丫鬟:“都是我素日跟前使喚的,雖然粗笨,打打下手還是使得的。將軍不嫌棄,這兩日就讓她們留下來聽候差遣。”

長纓看著丫鬟們,笑道:“這怎麽好意思?”

“應該的。有什麽吩咐,您只管說便是。”

程夫人很是客氣了一番。

等到她出門,長纓使了個眼色,紫緗便帶著兩人出去了。

雖然說送丫鬟過來也可以說是程嘯的美意,但長纓又怎麽敢放心用?

此番她目標雖然不是沖著抓程嘯的把柄,不怕他們盯出什麽,可是要辦的事情終究隱秘,若是走漏了風聲,引出什麽風吹草動,搞不好整個計劃都要泡湯。

而她又怎麽能讓這計劃泡湯呢?她身上還拴著這麽多人的前途呢。

她要晉職,少擎和黃績他們也都要晉職,甚至是要回京,要有更廣闊的天地施展抱負。

她經營籌謀這多年,還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各償所願?

這一夜平靜得很。

杜漸雖然輪值到夜半才回來睡下,卻是一夜無夢。

天亮時下了場雨,漸漸天色就敞亮起來,只是院裏一院的落紅,看著淒慘了些。

他出門路過小花園,見到程湄在桃樹下對著地上的花瓣發呆,側面看去神情淒怨,倒是應景。

杜漸別了路,從另一邊出門上了街。

節日的氣氛已經十分濃烈了,街頭的喧嘩聲比平時早了許多,他走到街對面的面館,買了碗排骨面坐在棚子裏吃。

不一會兒,陸續也有人走進來,黑色錦衣的鳳眼青年坐在對面,要了一碗跟他一樣的排骨面,唆起來。

早飯後程嘯與夫人裝扮一新,作為父母官,按例他們今日也得上街去冒個頭,以示勤政。

程湄普通裝扮,在長纓去往尋程嘯的路上,正偷偷捉著丫鬟打聽著誰的去處。

看到她來,連忙襝衽施了個禮,瞧臉色,昨夜應是沒睡好,眼裏有紅絲,眼窩下也青青的。

程嘯的長子留在祖籍,他十歲的次子程融帶著小廝在院子裏紮風箏。

“沈將軍可要一道上街逛逛?”程夫人熱情地邀請沈長纓。

長纓推說要核對卷宗而婉拒,又笑道:“夫人不必客氣,我不過小小軍差而已,您喚我名字即可。”

程夫人道:“那多不敬!”

“算起來我跟大小姐年歲相當,您也可算是我的長輩,這兩日承蒙大人和夫人關照,若是不棄,您把我當個侄女看待是我的榮幸。”長纓笑得大方。

程夫人的親姐夫羅源是當今吏部左侍郎,程嘯在仕途上沒少受羅源關照,所以除去夫妻關系之外,程夫人在程嘯面前說話也還是有些份量的。

跟程夫人把關系處好,對沈長纓即將而來的計劃沒有什麽壞處。

程夫人果然很高興,拉著她手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起來,我們家在京師的大姑娘,跟長纓你個子差不多!”

杜漸一進門就見到沈長纓笑得跟只狐狸精似的跟程夫人手拉手套近乎。

狐狸精當然隔著大半間正廳也看到了他,但只跟他視線交匯了一瞬,隨後便移開,又跟程夫人說起了今年時興的裙子款式。

一個長年在軍營裏舞槍弄棒地混著的女將跟官眷議論時興衣裙,其實也挺扯的。

“打點好了麽?”

原本也在靜默旁觀著那邊女人們說話的程嘯看到他,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