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惡夢

她怕什麽,不就是耗麽?倒要看看誰又耗得過誰?

若把她逼急了,她自行寫個狀子遞去都察司也不是做不到!

都察司裏她熟人大把,雖然如今不見得賣她的面子,可那裏頭的套路她總還記得清楚,總有辦法攪得沈家不得安寧!

沈歆盯著被她高高舉奪手上的瓷枕臉色越發見青,眼下她可是不能奪也不能搶了!

她雖然知道這瓷枕對於她們二房來說意味著什麽,可是眼下沈羲這不要命的樣子,令她也不由相信只要她沖上去,她便當真會將它丟下地來!

黃氏打聽了很久才打聽到劉閣老甚喜康運年間的這批瓷器的,萬一真給摔了,沈頌調回京的事便就要拖到猴年馬月了!

沈頌不回京,她便就又要跟著去赴外任,就是她不去只是黃氏去了,那誰來給她議婚?

她才不想嫁去京外!

她咬緊牙關,顫手指了她半晌,最後沖丫鬟們一喝:“走!”而後便沖出了門去。

沈羲一直透過窗戶盯著她們沖出了院門才抱著瓷枕跳下地來。

“姑娘您沒事吧!”

丫鬟們一窩蜂簇擁上來接過瓷枕,余駭未定地圍著她連聲驚呼。

沈羲拂拂袖子沒加理會,只道:“給我備筆墨來!”

她雖然不怕事,但也知道這件事沒那麽容易揭過去,沈歆走得越是幹脆,就越是說明這瓷枕於她的重要性。

她口中的劉夫人壽日還有幾日,她既是沖著這個而來,怎麽可能會輕易被嚇走?必然還會有下回的。

只不過眼下先不必理會這層。

丫鬟們立刻前去準備。

裴姨娘這裏擡袖印了下眼眶,也滿含激動地去提飯。

她雖然不知道沈羲為什麽突然之間會有這麽大的變化,可是這變化無疑是好的!

二房裏如今只有她這個主心骨,只要她站起來了,日後她們難道還會繼續再被人指著鼻子欺負麽?

沈羲擡頭略略打量了一圈四面,見到窗前書案筆墨已然備好,隨即走過去鋪了紙。

擡頭醞釀的工夫,她望見拐角欄下的一蓬蔥翠芭蕉,腦子裏卻又禁不住地嗡地一響——

芭蕉?

這時節怎麽會有芭蕉?

她死的時候明明是隆冬,溫嬋和她身上都穿著最暖和的皮裘子,哪裏會有什麽蔥翠芭蕉!

可眼下她們個個穿的都是春衫,按照這天色來看,至少已是二三月,這怎麽可能!

她借屍還魂理應是立即就會尋到新的身體進駐,怎麽會一夜之間從隆冬跨到陽春?

“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她猛地轉身,看向正在給她鋪被的珍珠。

珍珠被她嚇了一跳,屏息想了半日才出聲道:“總共三日了,昨日姑娘曾醒過的。”

三日!三日間季節就能有這麽大的變化?

“眼下是什麽年月?”沈羲覺得自己的嗓子都顫起來了。

“現如今是昭慶二年呀!”珍珠愈發奇怪了,“姑娘怎麽了?”

昭慶二年,昭慶二年!她印象中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年號!

她可也算是飽讀詩書的,不要說大秦沒有這個年號,就是她所讀的史書裏也沒有!這個年號是哪裏冒出來的?

沈羲背脊有了冷汗,人也有些發軟!

“那現在是什麽國號?你們可知道大秦?!”她努力尋找回自己的意識。

珍珠略略頓了下,凝重地道:“大秦已經亡國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先帝起義推翻了大秦,將赫連族人趕出朝堂建立大周,讓我們所有拓跋人擺脫被赫連族人壓迫控制,這是街口茶館裏每日裏必有的說書,老爺在世也常跟姑娘說歷史的,這些,姑娘您都忘了?”

珍珠說到末尾的時候是小心翼翼的,這樣的沈羲讓她覺得很不安,她隱約覺得她有些不妥。

沈羲臉色愈發變白,白到不能看。

大秦已經亡國了?

赫連族人被趕出朝廷了?現如今當政的乃是拓跋人?!她居然還魂到了拓跋人的身上?

大秦皇帝英明神沈勇,怎麽可能會做亡國君?!

就是他同意,他朝上以張解等人為首的那幫臣子也絕不會同意!

她明明記得父親說過大秦國運昌隆強盛萬年的,怎麽說亡國就亡國了?

“姑娘,”另一個叫做元貝的丫鬟走上前,充滿擔憂地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您去歇歇吧?”

沈羲閉了閉眼,將手抽出來,背朝向她們。

這消息給她的沖擊太大了。

她很想說這是假的,都是騙人的,她們必定是胡亂編造了些消息來糊弄她!

可是眼前院子裏的芭蕉,她們身上不符想象中季節的春衫,還有先前沈歆口裏對赫連人的毫不遮掩的蔑視,這一切都告訴她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