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也要面子

賀蘭諄沒說話。

蕭淮又接著道:“你到衛家的時候是六歲,那會兒年幼,你無力做什麽。

“但你如果想報效國家,仍然可以逃,可以想辦法去尋大秦的人。

“可你從來沒有這麽做過,你安安份份地留在衛家,是知道有一日會回京師嗎?

“而你選擇留在王府任掌宮,是不是在借這身份暗中打探她的死因?”

賀蘭諄半垂頭望著地下,俊美的五官像靜止的畫像。

“她的死確實不簡單。”許久,他才擡頭吐了口氣,站起來。

“不但不簡單,且復雜得很。她死之後不只是我有疑心,她的父母和兄長都起了疑心。

“但我們卻都沒有發現什麽站得住腳的證據,溫嬋的傷也使我也得不出別的結論。

“後來某一日阿盈的父親忽然找到我,說雲南知府段幽似有不軌之舉,他希望我能暗中去查查。

“當時我只是以為他故意把我支離京師,以免我觸景傷情,而旁人也都以為我只是遠離京師去療情傷。

“但沒有想到,我到了雲南之後卻發現段幽果然屢屢有異狀露出。

“永定十三年,我當場拿到段幽暗中鑄造兵器的罪證。段幽伏誅,同時我發現他似與安親王府有些瓜葛,但我發現這些的時候,段家已被滅族。

“原本那會兒我該調回京師,但我隱隱覺得安親王府這條線與阿盈的死有莫大幹聯,所以我仍然留在雲南,想要再查查蛛絲螞跡。

“可誰知道,兩年之後我死於一場疫病。”

說到這裏他揚首眺望著遠空:“而這場疫病,居然也是場陰謀。”

“陰謀?”蕭淮眯了眼。

他點點頭:“本來我不這麽認為。

“可阿盈的死與安親王府有關聯,謀反的段幽與安親王府也有關聯,當時唯一把這幾件事聯系在一起的只有我。對方想滅口,理由很充分。

“再加上,後來安親王府的結局那麽淒慘。使我越發堅定,我的死是場預謀。”

抱臂的蕭淮似已屏息。

“我留在王府的確是為了方便查這樁案子。”賀蘭諄接著道,“我想我既然沒死,那麽總得對她有個交待。

“我在戰火中醒來,已經是賀蘭諄的身份,一個六歲孩子當然不會有什麽作為,何況大秦已然處於絕對敗勢,我無法力挽狂瀾。

“我之所以成為名符其實的戰將,是因為她。是她讓我知道除去借著祖蔭當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我還可以獲得更大價值。

“復國也不是沒想過,到底我也曾是守護大秦江山的無數鐵骨男兒之一。

“我亦有雄心壯志,曾夢想有一日率領千軍萬馬殺入京師,挽回族人尊嚴。

“但如果復仇要以無辜的百姓性命作為代價,這卻是我所不願的。

“大秦歷時近四百年,各族之間血統幾乎已相互融合。何況國運走到最後,處處昭顯氣數已盡。

“而我單槍匹馬,連自己深愛的人都無法保護,都未能將她的死之謎而盡數解開,又談何改變天下?”

他慢慢轉身,隔著三步遠與蕭淮平視:“你處處防備我,這很正常,畢竟我確實很愛她。

“只要我徐靖的靈魂不滅,我就願意繼續護著她,在她需要我的時候及時站到她身邊,讓她繼續過著前世裏我沒有能夠給她的安穩生活。

“而你可以愛她,卻也幹涉不了我。”

蕭淮的目光已能直接殺人。

賀蘭諄卻沒動。定立在那裏的他甚至還帶著笑意,但這笑意裏卻又隱含著一絲哀傷。

蕭淮一掌劈在身旁樹幹上。

海碗粗的一棵樹,喀嚓一聲就折斷在地。

山道又恢復了寂靜,只余風聲與樹葉婆娑聲。

他垂首望著地下,半晌才擡起頭來,說道:“這案子我責無旁貸,你一個人力量有限,回頭把你查到的線索都告訴我,一起查。”

看在他做了那麽多的份上,奶奶的,這情敵他也只好憋憋屈屈的認了。

賀蘭諄拂著袖子:“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是赫連人的女婿,你說有沒有關系!”

蕭淮怒了,又指著他:“還有,你他媽能不能別再當著我面說有多在乎她?!我才是她未婚夫!”

就算他認了他這情敵,也做好了吃一輩子醋的打算,卻不代表他不要面子!有什麽話憋著不行啊?!

賀蘭諄笑著將手裏藥瓶丟過去:“是你一直在糾纏我這個問題,可不是我想說。”

蕭淮死命瞪他。

賀蘭諄又笑笑,走過去牽馬。

馬下頓了頓,他又回頭:“不過看在你這瓶藥的份上,下次再喂你醋的時候,我會控制下劑量。”

蕭淮不由分說揚鞭卷起一團泥,擲向他馬尾……

碼頭上的事本無大動靜,但霍究帶著侍衛往漕運衙門裏一走,整個碼頭便就都轟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