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一招誅心

“穆雲嵐!”韓頓嘶嚎起來。

不知哪裏來的冷意瞬間將他包裹了。

他終於明白這一夜裏他所踏過的路全都是他們合夥給他挖的坑。

從他所以為的把淩雲閣去了雲南的消息暗中傳給沈羲開始,他以為她會耐不住,她的確是耐不住了,但她卻沒有劫囚,而是暗中策反

他至今不知道她究竟是以什麽方式策反周黔的?

她不可能提到她是燕王府世子妃,蕭放是昔年滅秦兇手之一,說出來絕不利於她策反。

可如今不提,她就沒辦法給出能保他性命的保證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怎麽做到讓他寧死也要站在她那邊幫他誣陷他的?

他甩了甩頭。

迷惘地望著大殿裏這紛紛擁擁的人頭。

他曾經在這大殿裏無數次居高臨下地睥睨眾生,無數次代替皇帝發號施令。

無數次地接受滿朝文武的禮數與殷勤,無數次地實現著他曾經有過的抱負和夢想……

然而現在,他成了孤家寡人,成了個棄兒!

他的發妻在誣陷他,恩師不管他,曾經匍伏在他腳下的這些官員們,都恨不能離他遠遠的了!

原來一個人要跌下來,竟這樣快。

“大哥,太後呢?”

他胳膊忽然被人攥住,韓縉顫抖的聲音在他面前響起:“請太後出來,請她出來主持朝局!”

是了!太後!

他的鄭繡!他青梅竹馬的戀人!

他還有她!

“請太後上朝!”他驀然間轉過身。朝著往日那人進出的殿門大吼。

只要她保他性命,哪怕是發配,他也有辦法東山再起!

……慈寧宮裏,穿戴齊整的鄭繡望著陡然出現在屏風下的那人,石化般屏息未動。

“很意外嗎?”燕王負手踱過來,坐在圈椅上。

他身材修長,因此這樣隨意的動作看起來更顯出幾分難言的風儀。

他甚至沒有穿朝服,而只是一身極為合身的精繡的藩王常服。

她呼吸停頓了半刻才緩緩恢復,捋一捋袖口,說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燕王並不回答,只是拿著只拇指大小的玉雕青蛙在指尖把玩。

這青蛙小歸小,一雙眼睛卻居然是活動的,隨著他的動作,兩顆黑珍珠在眼眶裏不住地滾動。

鄭繡吃不透他想幹什麽,卻也不敢貿然喊人。

如此過了片刻,他才忽而擡了眼道:“擔心韓頓?”

鄭繡勃然色變!

未及開口,一紮卷成了卷的紙箋便啪地丟到她跟前

“從李錠大殮,韓頓在停靈之處主持國喪時開始,到三天之前最後一次進宮與你商量淩雲閣捉拿赫連人之事為止。

“他與你在宮中偷歡,總共趁夜進宮四十九次。還不包括日間假借各種議政之名義私會。

“具體的,要我念給你聽嗎?”

燕王已站起來,恢復先前負手而立的模樣。

鄭繡臉色倏然變得雪白!

……

“太後駕到!”

太監的聲音高亢地傳進大殿。

隨後,殿門處悉梭聲一片,華光四射之下,走出貴氣端凝的伊人來。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山呼聲如雷聲,也如潮水聲,震耳欲聾。

鄭繡立在珠簾下,顫著唇望他,完美的妝容未能掩蓋住了她慘白的臉色。

她的眼是紅的,是有水亮的。

“紹逸……”她喚道。

他與她之間隔著滿朝文武,他沒有跪,只神色變幻不定地望著似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她不該是這樣的,她為什麽要哭?

“燕王駕到!”

大殿之外的呼聲又如驚雷,驚得所有人都齊刷刷回了頭。

順著朝陽來處,有偉岸英挺的身影進來,蟒服精致而完美,五官深邃而迷人,是幾乎所有人都未曾留意到缺席著的燕王。

蕭放。

這個曾經馳聘在戰火綿延的中原大地上的一個傳說,如今叱咤在朝堂上的威武藩王。

“我來遲了。”他淡淡道。似一貫和善的與人交好的他的樣子,雍容而閑適。

只是當他目光落在韓頓身上的時候,韓頓卻不自覺地輕晃了晃身子。

而鄭太後的臉色更白了。

她緊攥著袖口,猛地看回韓頓。

韓頓眼裏有灰敗,有哀傷,有絕望。

她出來了,燕王也回來了,這場鬥爭裏,最關鍵的兩個人同時缺席,意味著什麽,顯而易見。

“紹逸”她哽咽。

小皇帝站起來,幾乎有些淩厲地看過來:“母後來的正好,韓頓罪該萬死,請母後降旨嚴辦!”

少年的眉眼仿佛瞬間成長起來,字字如刀,戳人心肝。

一向高高在上的鄭太後,在這一刻也忽然勢弱。

燕王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也救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