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聽嫂嫂的

花開兩朵, 各表一枝。

一台戲,唱罷戲盡後, 自是一方歡喜, 一方悲憐。

秦野贏了, 姜媃沒表現出和剛才極致憤怒同等的極致歡喜, 在她認知裏, 秦野是大佬,在這個世界裏, 合該就是戰無不勝的。

贏一場小小的鬥畫,那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她站在秦昊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了他最後一眼,爾後和眾人一起離開。

白棲梧挽著她,率先出雅間,接著是半玄和孫央, 隨後是秦野, 最後是朱宇。

朱宇嘆息一聲, 表情復雜。

到底師生一場, 朱宇路過他身邊時,微微矮身飛快說了一句:“你……好自為之。”

秦昊沒反應,他就那麽趴在地上, 右手已經痛到了麻木, 流出來的血漸漸冷了, 他也感覺不到溫度。

一雙眼睛, 眼白裏泛著血絲, 面目扭曲著,像是定格了的畫面。

待雅間裏再沒有了任何人,許久之後,有一道人影鬼祟著摸進來,眼見四下無人,輕輕關上雅間門牖。

點光從窗邊緩緩流瀉而出,那人站到亮眼處,走入了秦昊視野。

秦昊眨了眨眼,動了動唇,眼眶瞬間就熱了起來,他嗓音嘶啞喊道:“爹……”

秦勉玦點了點頭,他面無表情地取了長案上幹凈的茶盞,然後倒滿清水,跟著拿瓷片在指尖劃出一道小口子。

“啵”血滴如水,漾開漣漪。

隨後,秦勉玦蹲下身,小心翼翼取了秦昊手背傷口的一些血,同樣滴入茶盞裏,目不轉睛地盯著茶盞裏兩滴血的變化。

秦昊瞬間就什麽都明白了,他父親不是來幫他撫慰他的,而是來趁機驗看,看他是不是他的親生種!

一種巨大的荒謬感湧上心頭!

秦昊以為在剛才慘敗之後,他就已經又恨又痛又絕望到麻木,然而秦勉玦這等行為,無異於是在他心上又插了一刀!

十分的狠,十分的用力!

片刻後,茶盞裏兩滴血終於緩緩相融。

秦勉玦表情一震,臉上還慢吞吞地浮起悲痛來:“我兒啊……”

他顫顫巍巍地將秦昊扶坐起來,捧著手背紮著瓷片的手,悔的老淚都下來了。

秦昊喘息了聲,垂下眼瞼,將眼底所有的涼薄和心寒都遮掩住。

他道:“爹,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斷了?”

秦勉玦咬牙切齒:“你放心,爹給你找最好的大夫,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秦昊點了點頭:“爹,我輸了。”

“沒事!”秦勉玦攙扶起他往外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有的是機會整死那個小崽子。”

秦昊半拖著腳步,勉強跟上秦勉玦,不應聲了。

父子兩人出了雅間,秦勉玦趕緊將人送去了醫館診治,生怕慢了秦昊那手就真廢了。

這廂,姜媃一行人刻意將秦昊給忘在雅間裏。

小姑娘走在大街上,只覺天藍海闊,忽的就高興起來。

她拍了下手,高興的說:“老師,棲梧姐姐,還有央表哥,晚上我和小叔請你們用晚膳吧,權當慶祝怎麽樣?”

聽聞這話,半玄和白棲梧一愣,兩人不自覺地同時別開頭,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倒是孫央笑道:“我就不了,祖父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說著,他看向秦野,目光欣慰而帶暖意:“還沒有恭喜表弟,表弟真是厲害,出乎我意料,往後定然前途無量。”

秦野似乎很不習慣和孫央親近,他抿了下嘴角,姜媃撞他一下,少年才點了點頭說:“我前途必然無量。”

姜媃捂臉哀嘆,這說的叫什麽話哦?都不曉得謙虛一下。

好在都沒有外人,孫央笑聲清越,就此在大街上同幾人拜別。

一直落在最後的朱宇期期艾艾地上前來,同半玄道:“伯舜公子,您看鬥畫已了,秦畫師又贏了,是不是就沒我什麽事了?”

半玄身份再是出眾,可礙於秦昊那档子事,朱宇心虛自然不敢再多呆。

半玄目光偏冷,澄靜空靈中帶點佛陀才有的慈悲。

他說:“好人有好報,為惡著當下十八層地獄,不還清孽障,永世不得超生,回去多抄點佛經,多與人為善。”

口吻淺淡的跟飄落湖面的浮羽一樣,不起波瀾,可卻讓人頭皮發麻。

朱宇不敢看半玄,仿佛滿心的秘密和齷蹉心思都被看穿了似的。

他接連點頭,冒著冷汗,忙不叠地拱手道:“伯舜公子教訓的事,草民一定回去一心向佛。”

半玄勾了勾嘴角,僧袖一揮:“滾吧。”

朱宇如蒙大赦,還滿懷感激的圓潤地滾了!

姜媃嗤笑一聲:“我最惡心這樣的小人。”

說完這話,姜媃又想起秦野也是個反派人設,連忙說:“小叔,你以後可不能這樣學壞了,身邊有這樣的人,也不能親近,要親君子遠小人,知道不?”

她不排斥反派,她只生怕秦野這個反派會變得像條瘋狗,不分青紅皂白的報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