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霍蔚假期剩余的兩天,兩人就窩在華府公寓裏打遊戲。張思芮以為自己必然能輕松贏過霍蔚,畢竟她工作之余唯一的愛好就是打遊戲,而在她印象裏,霍蔚的愛好就多了去了,彈琴、寫字、下棋、看各種晦澀難懂的書、甚至專研西語……絕不包括打遊戲。

結果卻輸得奇慘。

張思芮兩天裏第二十二次被放倒,終於氣餒,她扔掉手機,正要抱怨霍蔚怎麽一點也不知道手下留情,霍蔚就轉過腦袋迅速在她嘴巴上親了下——估計本來只是想親臉,她剛好轉開臉,就親到了嘴上。

張思芮見霍蔚只是敷衍她,轉頭繼續跟隊友遊戲,不樂意了,兩手用力掰過他的腦袋閉眼就生吻上去了。

霍蔚掙不脫,只好丟開手機。

兩人正經八百一親,就有點收不住勢了。張思芮感覺霍蔚的手就停在自己的內衣扣上,要解不解的,霍蔚感覺張思芮的手就貼在自己的腰窩裏,不上不下的。張思芮的臉燙得能煮雞蛋,霍蔚的也是。他們望著對方的眼睛,同時在想,其實說起來同居也兩個月了,雖然聚少離多,但總歸……是兩個月了。

“叮咚~”

霍蔚和張思芮瞬間分開同時重重地咳嗽起來。

結果不速之客是徐回——徐回自顧聞那裏得知霍蔚回了晉市,特地帶著自己家的雙胞胎徐初十和徐十六前來拜訪,順便催請霍蔚履行自己以前醉酒後神志不清的承諾,去徐回的演唱會當嘉賓。

“我以為你早就忘了這件事。”霍蔚神情復雜地道。

“我怎麽會忘?”徐回微笑,“在大疆音樂室看到你信手彈琴那刻,我就想到以後你來我的演唱會,要彈奏哪些曲子了,《日落大道》、《春日私語》,再加一首《巴比倫!巴比倫!》,你看行不行?”

“……”

徐回把曲子都給他選定了,霍蔚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張思芮壓抑著失望過後沸反盈天的興奮跟徐回合了影,然後留兩人談工作,自己帶著初十和十六看動畫片。兩個小朋友四五歲的模樣,長著出奇一致的葡萄似的大圓眼,忽閃忽閃的,仿佛綴著日月星辰。兩人乖乖坐著,偶爾細聲爭執動畫片裏的個別情節——哥哥邏輯思維能力比較強,妹妹不行,基本是不照路子來的。大約是剛剛在家裏玩兒得出了點汗,妹妹的幾縷頭發半濕貼著臉頰,哥哥留意到了,嘴裏依舊壓倒性地數落妹妹“瞎分析”,卻細心地給她拂開塞到耳後。

張思芮看著相依偎的兄妹,有一瞬間突然想,跟霍蔚商量下,也生兩個孩子吧。

徐回在離開後,霍蔚在餐桌旁續上了之前的吻,但也只是個吻。張思芮抓耳撓腮,最後在各自回臥室前,實在憋不住,略有些橫沖直撞地問他到底是嫌棄她胸不夠大,還是嫌棄她身上那幾個醜疤,怎麽就對她沒有一點性.欲——張思芮在跟霍蔚交往之前,幾乎忘了自己是女性,如今倒是突然生出了微末的女性角色特有的自尊。

霍蔚默了默,實在不想過多解釋,直接抓住張思芮的手往下一按,他望著她驚愕的表情,平聲道:“沒有套子,你是危險期。”

張思芮:“……”

張思芮背著手步履沉重地回自己房間了。跟女朋友在一起,各個牛仔褲口袋裏、各個抽屜裏、沙發夾縫裏、床頭櫃裏都要備好套子,便於隨時取用,在當下9102年,應該是高中生都知道的常識……大家都說娛樂圈是個大染缸,怎麽就沒有好好染一染霍蔚。

霍蔚假期結束立刻回劇組工作。張思芮左右沒事兒,跟著去了,就看到了電影故事的大致結局:

霍蔚飾演的角色死了,“小雀斑”一直未露面的生父——原省公安廳廳長,即犯罪集團首腦,殺了他。

霍蔚在揭開重重迷障,得知現實有多令人絕望後,本就是帶著赴死的打算回來的。廳長犯罪的大部分證據霍蔚都已經轉交給值得信任的兩個警察了,但那些並非最關鍵的證據,不足以判他死刑,甚至如果他的律師團隊夠狡詐,他極有可能再一次逃脫法律的制裁。霍蔚走到山窮水盡,只好以自己為餌,口頭侮辱他的女兒,逼他動手。他果然在激憤下,仗著是在自家的產業裏,收屍方便,繳了保鏢的槍,親手扣動了扳機。

“小雀斑”跪在枯枝上,愣愣看著仰躺在深坑裏的人,沒有任何表情,大約腦子裏還在回憶,他後來待她有多殘忍,他的報復有多不近人情,甚至就在剛才,他不知道她在聽,當著她的父親肆意侮辱她和她的感情“比盛世裏出來賣的幹凈些,但也就如此,脾氣不好,上了一回就被纏住了,也算了,上誰不是上呢”。

大雨落下來,很快就把“小雀斑”和深坑裏的人都澆得不成人樣。“小雀斑”漸漸漏出了哭聲。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忘了後來的種種,腦子裏是剛在一起時,他的開朗、熱情、誠懇和孩子氣。她喃喃自語“以前都是我不對”、“我願意跟你好好過日子”……但人死了是不能復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