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溫潤如玉是席初(1)

這也太難了。

虞謠真情實感地想哭。

上一世的穿越節點上, 她已然作了一陣子,和霍淩的關系尷尬, 她以為這就是極點。

結果現在來了個離男主死亡還有半個月的???

虞謠哭唧唧:“能跳過這個任務嗎?我覺得壞賬一下也可以有,後面的我發誓好好還。”

白澤持續微笑:“別做無謂的掙紮了。”

然後虞謠就醒了。

她絕望地閉著眼不睜, 想再睡過去,然後長眠不醒。

但是顯然沒戲。

她只好委委屈屈地爬起來,準備好好當女皇。

過年,不論在哪個朝代都是很忙的,九五之尊尤其如此。

朝堂上有一堆繁文縟節, 還要接受番邦來朝, 基本上從睜眼開始就閑不下來,一直忙到入夜才能消停。

所以虞謠即便知道自己的命定愛侶快完犢子了, 也沒辦法立刻趕過去。

歇下來時,天已全黑,後宮早已歸入寂靜。虞謠問了下時間, 亥時末刻, 接近子時。

也就是快十一點了。

她清清嗓子:“去啟延宮,看看貴君。”

啟延宮正是席初的住處。

身邊的宮人都愣了一下,然後安靜又迅速地準備步輦、捧來禦寒的外衣, 侍奉她向外走去。

別說, 當皇帝的感覺, 真的不一樣。

雖然先前兩世她的身份也都不低,但不論是公主還是皇後,身邊的宮人侍奉她時都沒有這麽緊張。現在, 她清晰地嗅到了他們的情緒,充分感受到自己帶來的權力壓制。

一刻之後,她便到了啟延宮。

下步輦時鬥篷難免一松,寒氣不經意灌進來,虞謠頓時打了個寒噤。

她便禁不住想到了席初——這麽冷的天,不給炭火,更不許升地龍,讓人怎麽過啊?

她這般想著,身邊的宮人已上前推開了啟延宮的大門,啟延宮的景象緩緩映入眼簾。

這原是處很華麗貴氣的居所,雖然出現變故後的這兩年都沒有進行過任何修葺,也還是氣度不減。

只是,太安靜了。

除卻宮門口處有四個宮侍把守以外,再沒見到別的宮人。虞謠也清楚是為什麽,因為席初身邊的宮人早已陸陸續續地讓她發落去了別處,目下只余一人服侍。

大殿裏的暖黃光火透出來,但在這過分的安靜裏也看不出暖意,反被地上的殘雪襯出一股淒涼。

走近幾步,虞謠聽到了中年女官的嚴厲的訓導聲。

不同於男權皇朝中用宦官和宮女,這大熙朝是女尊皇朝,朝中百官皆為女子,宮中的“宮侍”是正常男人,女官采用不能生育的女子。

便聞那女官中氣十足,讀過一段祖訓,等了一等,厲聲質問:“貴君怎不應話?”

質問過後還無回應,旁邊另一女官手中的戒尺便抽下去,跪在殿中的人身子一傾,旁邊的十五六歲的宮侍哽咽著扶他:“貴君……貴君撐一撐,就快子時了。”

虞謠恰是在這時邁進的殿門,兩個女官一怔,先後跪地問安。那句“陛下聖安”傳出來的時候,那宮侍明顯打了個激靈,接著便驚慌失措地欲扶貴君轉身見禮:“貴、貴君……陛下來了。”

席初沒什麽反應,一時無法分辨是不想反應還是已無力反應。

虞謠定住心神,吩咐兩個女官:“今日就到這兒了,你們先退下。”

兩個女官應聲告退,殿裏很快靜了一層。

貴君也已艱難地轉過身來,虞謠看清了他虛弱的模樣。

這樣的虛弱,便是在宋暨身上都不曾有過。

面容消瘦、神情麻木、目光空洞,華貴的衣服掛在身上,直顯得無比違和。

可饒是如此,也仍能依稀分辨出,他曾經該是個面目俊美,氣質也脫俗的人。

這樣的痕跡,更令人覺得心中酸楚心疼。

虞謠向他走去,然而剛半步而已,他身邊的宮侍猶如被觸動開關,慌亂地膝行上前:“陛下……”他戰栗著攔住虞謠,“陛下,貴君已這般跪了四日,每日又只睡三個時辰,現下難免精神不濟。求您有什麽話都明日再……”

虞謠垂眸看了他一眼,他的聲音一下噎住。

“……”虞謠內心哭嚎,我有這麽嚇人嗎?

梳理情緒,她定住氣,盡量不OOC地淡看席初:“貴君瞧著精神是不太好。”接著偏了偏頭,“去傳太醫來。”

她顯然不是啥仁君,身邊的宮侍連問都不敢多問一句,就退出去照辦了。

她復又看向眼前阻攔她的少年:“朕記得你叫阿晉?”

阿晉哆嗦了一下:“……是。”

虞謠點一點頭:“外面冷,先扶貴君進去。”

阿晉一愣,顯然有些意外,卻又不敢問,匆匆磕了個頭,轉回去扶席初起身。

可是席初腿上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從除夕到初三,他接連跪了四天,殿中又既無炭火也無地龍,與跪在冰天雪地中也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