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溫潤如玉是席初(14)

又過不久,便是端午。

往年的這一日, 元君的祭典是重頭戲, 女皇對元君念念不忘, 每年的祭典都極為隆重。

但今年, 風雲變幻之後,已沒人敢再多提元君一個字。大家若無其事地吃粽子賽龍舟,好像年年的端午都是這樣平靜。

端午之後又三日,其實就是席初的生辰, 變化同樣翻天覆地。

往年他在祭典時他要跪上一整日,生辰當天往往連床都起不來。宮裏也不會有人傻到為給他慶生開罪女皇, 這日他宮中便格外的淒淒慘慘,門可羅雀。

今年卻是從端午開始就熱鬧得歇不下來了,誰都像往裏湊, 賀禮堆了滿殿。

從天明到天黑,席初半刻清閑都沒有。有客人在, 總得客客氣氣地說說話吧,一日說下來簡直嗓子冒煙,兩天過去喉嚨腫痛。

所以生辰當天禦前著人來請他去清涼殿的時候,他竟很有一種松氣的感覺。

這些日子, 他其實也並沒有放松多少。虞謠的做法讓他看到了誠意, 但緊繃的心弦不是說松下來就能松下來的。

虞謠卻從中摸索出一番能和他相處得比較愉快的套路。

他會在進殿見禮後小心地找點事做,大多時候是給她換個茶,如果她手邊的茶不巧剛換了新的,他就幫她研墨。她便在他去沏茶時跑去跟他一起沏, 他把茶遞給她的時候,她也遞給他。

今天發現他聲音不大對勁,虞謠就選了小青柑,沏得濃濃的端給他。

席初接過去喝了一口,濃郁的茶味混合清淡的柑橘香劃過喉嚨,腫脹的感覺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虞謠也抿了口他遞來的茉莉花茶,隨口問阿晉:“貴君嗓子怎麽了?受涼了?”

阿晉苦笑,把書顏苑不停有人來訪的事稟了,虞謠扯了下嘴角:“說話說的啊……”說著有點為難,“那……有個人,你看你今天還見不見?”

席初咳嗽著緩緩嗓子,簡短地問:“誰?”

虞謠說:“你姐姐。”

就是他那個在軍中的姐姐,虞謠把她召了回來。其實也不非得見,但虞謠想到今天是他生日,專門催著人家加緊趕路,在今日天明時進京來著。

席初愣了一下,很快道:“見。”

虞謠便著人去傳話,將會面安排在了晚上,一是可以一起用晚膳,二是讓他姐姐和他的嗓子(……)都先休整一下。

而後她便拉他到了寢殿,按著他坐下,自己跑去翻起了衣櫃。

很快就翻出一只小木匣,她托在手裏,拿到他面前:“給!生辰禮。”

席初下意識地想謝恩,但迎上她的笑意,又克制下來。

接過木匣打開,裏面是塊白玉佩。

大熙朝講究君子玉不離身,後宮之中玉質的東西並不少見。不過這塊玉席初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看看虞謠:“前不久的貢品?”

“對呀!”虞謠輕松地坐到他身邊,指著白玉佩上的花紋給他看,“蝙蝠和雲紋,這叫洪福齊天。”

席初認識這個花紋,笑了笑,翻過去看背面。

背面刻著四個鍍了金的小字:否極泰來。

否極泰來,洪福齊天。

他一時心情復雜難言,她帶著一種邀功般的興奮問他:“喜歡嗎!”

他點了下頭:“多謝陛下。”

“……你還是別說話了。”虞謠聽著他的沙啞嗓音伸手揉他的脖子,“我讓太醫來看看。”

是以前幾日剛停了解毒和調養身體的藥的席初,又慘兮兮地喝上了治嗓子的藥。虞謠憐愛不已,在他喝完藥後端了蜜餞來給他吃,他掃了一眼,啞笑:“不用……”

“吃一個嘛,我每次吃完藥都吃的!”她說著自顧自地吃了一顆,與此同時他說:“臣又不是小孩子。”

他的聲音因為她的後半句話而刹住,兩個人對視一秒,他又有些局促:“臣的意思是……”

“你說我是小孩我不高興了!”虞謠兇巴巴地一撲,一把將他按倒在床上,摸了顆蜜餞便塞進他嘴裏。

席初被迫將蜜餞吃進去,怔怔地嚼了兩下,嗤地笑了。

虞謠也笑了,從他身上滾下去,躺到旁邊抱住他的胳膊。

笑著笑著,她卻又笑不出來了,笑音化作一聲嘆:“是小孩子那會兒,多好啊。”

那會兒他們都很簡單,沒有那麽多人和事的攪擾,也沒有那些歇斯底裏的記憶。

他轉過頭來,正因她的悵然若失也低沉下去,她忽而重新笑起來:“也沒關系。”

虞謠咂咂嘴:“你說得對,走到這一步,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我們回不去曾經了。”

席初垂下眼簾。

她又說:“但我們還可以有個新的開始呀!”

這是她在無盡哀愁之後想到的出路,或許也是種自我安慰。

回不去昨天了,還不能好好過明天麽?

她長籲出一口郁氣:“今晚我先跟你姐姐聊聊,看她能擔怎樣的官職。然後緩上三兩個月,你就給我當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