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園遊會

周四下午最後一節,音樂課。

老長的一段鈴聲響完,卻是老宋夾著課本進來。非說音樂老師帶學生出去比賽了,拜托他幫忙代上。

“……切。”

台下一片心照不宣的輕嗤。

從小到大,音樂體育勞動技術課老師都是事最多、身體最不好的,總要“拜托”主科老師代課。

大家心裏雖然一萬個不信,但也只能認栽。

畢竟,相比省內重點中學盛行的“縣中模式”,附中在素質教育這塊,已經推進的很好了。

“來,大家把試卷翻到第十七題,你們看看這個函數的形式——”

嘩啦啦的翻試卷聲中,坐藍煙前面的談舒雅不輕不重,“嘭”的聲把音樂書往桌上一放。

講台上的宋俊卿聽見皺了皺眉,班裏一時安靜,學生們的目光都在她和老班之間逡巡。

“……談舒雅膽子也太大了吧,當面就和老班頂。”

“她有什麽可怕的。”

這次附中的開學講壇,請的便是談舒雅的爸爸談劭,越州乃至全國知名的大律師。

談舒雅呢,十五六歲了還是小孩子脾氣,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想來是被爸媽在家寵上天了。

但要說她對班主任有什麽意見,真沒有。軍訓時候別的班學生吐槽老宋穿著土氣,還被談舒雅站出來,當面頂了回去。

“——來來,怎麽回事,”老宋釋然一笑,純當沒發生這事:“讓你們看第十七題。我早點講完,早點給你們放電影。”

“……看電影?”

“你們姚老師交代我的,說上次給你們看的《海上鋼琴師》只放了上半部分,這節課繼續啊。要不是明天摸底考試,這道題我不講完心裏不踏實,我才不占你們的音樂課。”

“哦,”一個個耷拉的眉眼瞬間精神了:“……快講快講!”

只有談舒雅的耳垂燒的通紅。

老宋快速解決了這道函數題,然後把粉筆往盒裏一丟,喊了班裏管多媒體的同學上去開電腦。

“明天的考試,主要還是考察你們初中的知識積累和開學這兩周的學習情況,不涉及後面的新內容,大家不用太緊張。”

話雖如此,但藍煙早就聽說過在菁英班這樣的集體,別說是新高一的內容,已經提前學完整本書的夜大有人在。

“這個俗話說,”宋俊卿一摸啤酒肚,笑的憨厚:“大考大白象——”

在靳騫看來,全班學生跟念咒語似的,笑眯眯整齊劃一接道:“小考小白象,弗考……也白象。”

“誒誒?!”老宋急了:“弗考哪能白象?要死啦。”

一陣哄堂大笑。

宋俊卿沒辦法地揮了揮手,讓值日班委注意維持紀律,自己上樓回辦公室去了。

他前腳剛出班門,談舒雅就快步追了出去。

“說來我也蠻佩服她的。”

陳萌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藍煙說:“要是我,再也不好意思這時候,跑去找老班道歉。”

“無所謂啦,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藍煙托著腮沖她笑笑,視線移回了幕布上:“反正也不影響我們什麽的。”

管她呢。

班裏不省事的女生有,但好相處的也不少。

藍煙覺得高中都那麽辛苦了,只要彼此相安無事,能處就處,不就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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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午後,初秋的天空藍的如一塊淡抹的水彩。梧桐染上金黃,澄江在陽光下閃著光,一切都鮮妍的剛剛好。

藍煙按開了車載天窗,有縷若有似無的桂花香便鉆了進來。

“開心什麽呢,朵朵?”

藍煙眼裏浮起笑,語氣輕飄飄的:“這種天氣,就……很難讓人心情不好啊。”

看著女兒眼睛彎成新月,青春明媚的樣子,藍恪不由跟著心裏一亮。

他摘了墨鏡,也笑了:“你這就是標準的少年不知愁滋味。”

“這就對了,我都不怕曬,你怕什麽呀。”

藍煙往藍恪肩上一靠,古靈精怪地把他摘下的墨鏡,戴在自己臉上:“……嘁,那也總比為賦新詞強說愁好吧。”

“誰怕曬了?”

藍恪皺起眉,半是無奈的笑:“算了算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哪次能爭得過你啊。”

要說藍恪戴墨鏡的習慣,還是空.軍飛行員在役期間留下的。

雖然退伍那麽多年,中間下海經商創業,也沒做過民航,但一遇見刺目的陽光就戴上墨鏡,這都成條件反射了。

他和生意上的朋友出去交遊時,到海邊或著戶外高爾夫,人家也總打趣他:“藍總到底賣相好,心也態年輕。還喜歡裝個酷,指不定還能騙騙小姑娘呢。”

藍恪還真是有苦說不出。

他是那種非常傳統正派的中國男人,有上進心,也有點大男子主義。

但絕對潔身自好,賺多賺少錢必須是夫人管,全世界加在一起都沒他的老婆孩子重要,也嚴管兒子,嬌養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