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付槐花就這樣扔下糞蛋一個人跑了,留一大一小雙目相對,相顧無言。

陳二是完全沒有想到有這麽一出,懵了。在原主的記憶裏,糞蛋是原主避之不及的存在,就怕沾上什麽,回去克了他娘。也因此,偶爾碰見糞蛋,他都沒有好臉色。如果多遇上幾次,他就覺得糞蛋是故意的,會打他一頓。

想到這裏,陳二心中一動。如果他收養糞蛋,讓糞蛋和朱秀月天天在一個屋檐下待著,朱秀月會不會給克死呢?即便不能,能惡心惡心朱秀月也好啊。當然這事,不能由他來提。至於能不能成,就看付槐花的本事,他穩坐釣魚台即可。

故此,他就這樣看著糞蛋,不開口說話也不笑。

而糞蛋卻緊張無比,小拳頭握握得緊緊的。

他要不要把上輩子的事情告訴他?

他會信嗎?

他會覺得他是妖怪嗎?

這一刻,他無比清楚地記得陳二上輩子怎樣死的,子彈鉆過他的胸膛呼嘯而去。

他雙眼至死都瞪得老大,裏面寫滿不信和茫然。

那時他還是個傻乎乎的半大小子,就像看熱鬧似的看著陳二被判處死刑並槍 決。

至到多年以後,他才明白。

陳二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讓他吃了槍子的會是那個他事事依從,百般孝順的老娘!

他不相信是他娘告發他,以所謂的賣國通敵的罪名告發他!

至到臨死那一刻,他仍沒辦法相信!

想著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有個聲音在他心底叫囂,告訴他,告訴他真相!

然而當糞蛋看到陳二那雙毫無表情的雙眼,他頹然地低下頭。在陳二眼裏,他還是那個克他娘的克星。

眼淚毫無預兆地的流了出來,順著臉頰落在地上,濺起一個淺淺的小坑。

他小手猛地抹了一把小臉,轉身跑出去。

他再也不要見著他,他不要過繼給他當兒子!

陳二愣住,這是不想給他當兒子?

不想就不想唄,幹啥子哭呢?他又沒硬拉著他當兒子,真是的。

陳二翻了一個白眼,轉頭繼續望著院中的那棵桃樹出神。

那邊付槐花腳步輕快地走回朱家,在進院門前,雙手拍了拍臉,臉上的喜悅頓時沒了蹤影。她才進屋去,給朱秀月打聲招呼。就忙著去灶房準備飯菜,不用朱老太太吩咐,她提了一節臘肉出來。每次朱秀月來,家裏都會準備葷菜。況且老兩口的大孫子要回來,肉菜是少不了的。

當然,她也不忘時不時地溜出灶房,去偷聽朱秀月和朱老太太說話,她不能讓他們壞了她的大事。

屋裏朱秀月和朱老太太兩人半天才說一句話,

“小妹,你說這都是個什麽事?”朱老太太哎聲嘆氣,“外面說我們朱家黑心肝,吃人不吐骨頭,什麽難聽說什麽。我不讓老頭子去上工,他偏不聽,說什麽也要去。也不知道會聽些什麽話,他那裏受得了?”

“大哥做的對,這個時候不能躲在家裏,越躲,人家越以為我們心虛。”朱秀月道,“我們有啥好心虛的?古時不是說父叫子死,子不得不死。我是狗子的娘,你們是狗子的舅家,又沒有要他的命,只不過要他的工作,算什麽了不得的事?”

朱老太太小聲嘀咕一句,“你也說了,那是古時。都八百年前的事。”

朱秀月沒聽清,也不想問,只是道:“這事啊,來富急躁了。”

“哎呀,妹子,那天來富去了你家好幾趟,你都躲在屋裏不出來。來富這不是急嘛,怕你給狗子哄住變了卦。”朱老太太給兒子辯白,“你也知道,狗子醒來後,嘴巴變得特會說。”

朱秀月冷冷地瞅著她,“我變不變卦,你和大哥能不清楚?”

屋外付槐花聽到這些話,撇了撇嘴。大伯當然急了,誰不願意自己手裏握著錢?那怕是再親近的人,問人家拿錢總不如自己手裏有舒坦。

接下去,就朱老太太一個人在嘮叨朱來富這樣朱來富那樣,付槐花再次撇撇嘴,擡腳回到灶屋,趁著沒人準備偷幾塊肉吃。

快到晌午,朱大和朱來貴下工回來,剛進屋。後腳,朱來富帶著媳婦和兒子回來。

朱老太太忍不住,不等開飯就先跟兒子道:“來富,狗子那狗東西不答應過繼,說怕衛國生不出兒子。”

朱大一眼斜過去,朱老太太也後悔,沒等兒子吃完飯再說,忙道:“快坐下來,先吃飯。吃了飯再說,你姑在呢。”

朱衛國拉著他爹上桌,嘴裏還道:“爹,狗子以為人人像他只有生丫頭的命。要我說,爹,那份工作,咱們就不要。不過就是賣苦力的,有啥稀奇的?送我,我還不要呢。”

朱來富心中剛壓下去的火氣頓時又被勾了起來,他一巴掌甩過去,“你個兔崽子!你出去打聽打聽,那個賣苦力的工作誰不想要?你還不稀罕?看來是你沒下過地,不知道什麽才叫賣苦力。明兒你給老子下地掙工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