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年又是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又舉起手高喊:“打到壞分子!”

一群人中, 陳前的聲音尤其響亮, “打到壞分子!“

少年怒了, “你瞎喊啥?你該低頭老實認錯?”

“認錯?”陳前道,“我不服, 我好好的一個貧下中農, 怎麽會是壞分子?”

陳前還沖台下的人群使勁喊:“我是貧下中農!”

熱血沸騰的人群中一瞬間安靜, 有人質疑,“你是貧下中家?”

“是!”

人群中如煮沸的水嘈雜一片。

“咋把貧下中農來□□了?”

“搞錯了吧?”

“公社亂在抓人?”

少年人眼看下面質疑聲漸漸大起來,慌忙道:“他勾結地主,跟地主謀好處。”

“胡說!”陳前大聲反駁,這會正是好時機,怎麽能錯過, “你說我地主謀啥好處了?我們辯一辯。”

少年拿著手上的紙看了看,“你跟地主婆勾結, 放地主婆出牛棚,跟……”

陳前大聲地打斷他的話, 沖著下面的人群道:“你們說牛是不是我們種田人的寶貝?是不是我生產隊的重要生產物資?”

那還用說嘛, 種田全靠牛出力呢。

人群中無數顆腦袋在搖頭。

陳前更高聲地喊:“那你們說牛這樣寶貴的東西能讓地主婆看守嗎?就像你家的錢能讓你的仇人保管嗎?”

無數個撥浪鼓在甩。

“那我提議不讓地主婆養牛,有啥不對?”陳前的聲音越發的大了。

台下的群眾大部分都是農民,對牛自是愛惜的很,聽了陳前的話,雖然覺得那裏有點不對勁, 但仍是點了點頭。

少年見狀,馬上指控陳前的下一個罪名,“那你也不該讓地主婆當老師。”

陳前眼睛瞪得老大看著他,“誰跟你說馬地主的老娘當老師了?”說著,他忽地站起來,把身上的牌子摘下來,頭上的紙帽子扔掉,朝著下面的人群大喊,“我根本沒有說讓馬地主的老娘當老師,我說讓她給我們農民當奶媽子,帶孩子!”

他緊接著又道:“你們誰見過老師不給全工分的?不給工資也不給補貼的?你們見過老師要帶屎尿娃?給洗尿布?”

“那你們說這叫讓地主婆享福嗎?”

“那肯定不是。”下面的人群眾有人吼道。

少年見勢不對,吼叫著:“把他押下去,押下去。”

立時有兩個男人沖上來,那身板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兩人一上來就架起陳前,一手還用手捂著陳前。

陳前慌了,這次給抓下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他拼盡力氣不管不顧地吼出一句,“你們是胡東什麽人?胡東是特務,你們也是特務?”

一連串的特務,嚇得兩連忙丟下陳前,陳前借機跑到台子一側,向著下面的群眾,手指著台子上面站著的人,“老實交待,你們是不是胡東的走狗?”

少年瞪了那兩人一眼,沖陳前吼,“壞分子,信口開河,誣陷好人!抓起來好好整治!”

之前陳前去公安局問起朱秀月和胡東,當時公安局的辦事員,提了一句朱秀月。陳前現在還記得那個辦事員的神色,頗為復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他立了大功,其他的事就不要再問。

想到這裏,陳前心中越發有底,不管什麽罪名統統往胡東身上扔,“胡東是特務,是我舉報的。他不僅跟劉一根合夥拐賣婦女兒童,還充當國民黨的特務,收取黨組織的資料,出賣黨和國家的利益。”

“快說,你們抓我是不是給胡東報仇?你們就是胡東留在政府裏的走狗,你們就是反動派!”

少年頭一次臉上有了驚慌之色,他胡亂地回了幾句,也不管台上的那些人,自顧自跳下台,往公社裏跑去。

少年匆匆地跑進新任公社書記的辦公室,“書記,不好了。那個陳前說我們是打擊報復,說胡東是特務,是他舉報的。”

公社書記驚得立馬起身,起得太快,椅子勾倒在地,“快,把人給放了,弄走,快。”

少年哭喪著臉,“來不及了,書記,你聽聽外面的喊聲。”

外面喊聲震天,“打到特務,打到反動派!”

書記扶著桌子呆了一會,“你看著這裏,我去縣裏一趟。”

說著話,他人已溜出辦公室,心裏不住地罵娘,早知道胡東是特務,他才不聽上面的話,把陳前抓起來。這下子自己搬石頭砸自己。

二美和村子裏的人到的時候,就看到台下一群人悄默無聲,台上,陳前高舉著雙手在大聲地喊叫:“打到特務!打到反動派!”

接著下面的人群裏響起一陣“打到特務!打到反動派!”

楊萬三抓住一個人問怎麽會事,那人通紅著一張臉激動地說:“胡東是特務,前任公社書記給抓就是因為他是特務,上面的那個人就是舉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