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暫別(蟲)(第2/3頁)

白斐打從心裏排斥她的安排,可又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反駁,在她眼中,他永遠是個需要成長的孩子,可他已經十五,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並不是她想得那般只圖享樂,但她從未問過他,一應安排亦從無商量。

“你不同意?”季遙歌一眼看穿他,“說說原因。”

“我說了,你會改變主意嗎?”

“不會。”季遙歌搖頭。

“那你問我做甚?”白斐氣得不行,轉身要走,想了想又把傘塞進她手裏,自己則踏入雪中。

“等等。”季遙歌叫住他。

他回頭,見她一手執傘,另一手擎起方玉印。

溫潤的玉石顏色透亮,大小已超過她的手掌,散發著無上威嚴,讓他莫名心跳加速。她踱步到他身畔,將傘舉過他頭頂,把那玉印往前一推:“此物留給你,收好它,不要叫任何人發現,包括鈴草。”

他以雙手捧起玉印,仔細查看。那玉為罕見的脂玉,無一絲雜絮,玉上紐交五龍,印底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篆字。這是……他駭然擡頭。

“白硯遺物,郅雍的傳國玉璽。”她答得簡單。

白斐只覺得手中之物沉如重鐵,又燙如烈火,想要甩手,卻已不能。人生中從未有哪一刻,讓他覺得肩頭的責任重如大山,反悔卻已沒有機會。

她指腹撫過印璽,眼中似有留戀,片刻後果斷收回手,道:“郅雍有遺臣舊部流散衍州各地,兵力不少,各有擁護。有此為證,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繼位者,來日可憑它召示正統,以馭眾部。但是現在,你先將它收好,不要叫人發現。”

語畢,她今夜要交代的話已都說完,也不待他回答,便執傘離去,待白斐回神,發間肩頭已落薄雪,季遙歌身影已失,雪地上只余兩行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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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白斐送走梁英華。離別之前,梁英華美目盼兮,似有話要傾吐,只是這三日內,白斐待她皆客氣疏離。她冰雪聰明,哪裏看不明白,心下自也有些難過,卻並不惱他,反高看他一眼。這般信守承諾,不為權勢折腰,顧念舊人的男人,在這世上可遇而不可求。為免他難為,她大方收下他贈予的數倍回禮,並不多作糾纏,回了梁寨。

只是這樁婚事,她卻另有打算。

又三日,白斐將白龍會諸事安排妥當,把鈴草囑托給宋義照料,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踏出家門。

臨行前,鈴草將趕了數日的衣裳鞋襪遞到他手上,白斐忽想起那日季遙歌所言,一把拉住鈴草的手,只道:“鈴草姐,你等我,等我回來娶你,可好?”

兩人年歲漸大,早不似兒時那般親密無間,鈴草忽叫他拉住手,正滿面通紅要掙紮,又聽他此語,不由驚呆。他拉著鈴草早已粗糙的手,急道:“好不好?”

鈴草猶豫片刻,微紅了眼低下頭:“小斐,多謝你的心意,只是我……我一介孤女,見識微薄,我,我……”她胡亂說著,其實心內通透,早看得明白,這些年他越發出色,前途不可限量,而她才貌家世全都沒有,倚仗得不過是兒時相互扶持的情分,說到底,她不止配不上他,甚至於若真成了夫妻,還可能拖累他,故那些兒時戲言她從未當真,也不敢奢望,怎料今日他卻突然提出,叫她亂成一團。

“鈴草姐,當初你沒嫌棄過我年幼,今日我又怎會棄你?我說了要照顧你,自當信守承諾,你信我一回,等我回來。”他頓了頓,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不過,如果你遇上心儀的男人,也不必顧忌我,但得等我回來瞧過了,確認他不會欺負於你,你才準嫁他。”

鈴草初時聽他之言,既羞喜又感動,待聽到後面,那喜悅忽然化作微不可察的嘆氣:“小斐,你喜歡我嗎?”

白斐一愕,緊接著煩躁地撓撓頭,怎麽師父問這個問題,鈴草也問這個問題?他並不想回答,只是松開她的手,道:“反正你等我回來就是。師父還在等我,我先走一步。”

說完便轉身一溜煙跑了,只留下鈴草站在門口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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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嘯軍的將軍營帳內,權佑安再次見到季遙歌。她容顏如昔,半點變化都沒有,他卻又蒼老不少,真叫人感嘆歲月不留情。兩軍暫時休戰的文書一簽,戰事減少許多,但權佑安仍舊不能回京,大淮狼子野心,休戰不過給雙方喘息時間,待到時機成熟還要猛撲過,他不能離開,仍要戍守此地。

“我這劣徒便交給將軍了,勞煩將軍教導,季某感激不盡。”季遙歌坐在上首拱手,白斐則站在她身後,臉色差得只差沒哼出聲來,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

“季仙子言重了。仙子高徒必是人中龍鳳,入我赤嘯軍可是如虎添翼,當是權某多謝仙子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