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2/3頁)

這問題季遙歌卻不好答,只能笑笑,聽他在那邊感慨萬千:“好巧妙的想法,我怎就沒想到?瞧你很有鑄造天賦,有沒興趣往這方面發展?我可以為你引薦良師!”

季遙歌便聽到元還發出一聲呵笑。

想他元還何等人物,還需要這乳臭未幹的小子推薦良師?

“不了,我對鑄造並無太大興趣。走吧,我帶你去找材料。”季遙歌轉開話題,領著花眠去尋材料。

這塔雖不是元還現下的五獄塔,但畢竟出自同一人之手,物品的收納擺放不會差太多,元還很容易就引導季遙歌找到所有物品,季遙歌又與花眠費了翻功夫,將所有材料逐一搬出。五獄塔本就是元還煉寶鑄造的地方,裏面各色工具家夥齊全,要煉成這夢虛舟只是時間問題。

為了讓進度更快些,季遙歌索性將薛湛與袁牧青也請了過來,四人聚在底層塔室,以季遙歌為主,同心協力造舟,季遙歌又在元還指點下,一步步領著他們將夢虛舟造出。

時過六月,夢虛舟終於造成,前後歷時三個月余,離他們進方都,已有近半年時光。

舟成這日,恰是方都每年一度的普恩日,各家各戶置流水席於家門前,宴請四方來客。那是自上古戰亂時期流傳下的傳統,流水席是為戰禍中流離失所的百姓所備,一萬年過去,方都雖不再有生死,但也沒了盼頭,這個普恩日做為信仰被傳承,承載著沒有盡頭的生命裏難得的激情,是整個方都最為熱鬧的節慶。

袁牧青在這裏呆了半年多,已融進方都,身為長嵐宗宗主之女,她卻有顆向往平凡的心,在普渡節這日也入鄉隨俗地置辦了一桌流水席,將花眠、季遙歌、於海和孫不離都請過來同樂。

這三個月來,元還都保持著同樣的出現頻率,沒再出現過之前突然消失的情況,他極為自律,定下了目標便要一絲不苟執行,分毫差錯都容不得。三天呆在方都,三天回太初,他一心專注在方都的山經水脈上,季遙歌幾人打造夢虛舟期間,他已將整個方都摸得透徹。普恩節這日,元還恰在方都之內,因夢虛舟事了,他便跟著季遙歌同來,只是可惜,沒人看得到他。

人間的流水席,犖肉香濃,素菜青翠,紅燈籠高懸,落滿地華彩,喧鬧聲音忽遠忽近,圍繞四周。

袁牧青著一襲家常小襖,穿梭在廚間與宴席之上,語笑晏晏,薛湛難得面露笑意,主動與花眠舉杯相談。花眠喝了兩杯酒,興頭上來,看著人家夫妻恩愛,不無羨慕:“薛兄,兄弟我真真羨慕你和嫂子。”

恰逢袁牧青端來新酒,聞言打趣道:“花兄弟莫羨慕,我瞧季妹妹也是極好的!”

這段時日花眠總與季遙歌同進同出,早就叫人誤會。

花眠聞言看向坐身邊的季遙歌,凡間煙火將她染得平易近人,不再是先前那刻在骨子裏的淡漠,他忽爾心動,手臂一伸就攬住她的肩,大大咧咧道:“當然是好的!”

季遙歌正在喝酒,眼裏有三分醉意,不是因為酒,只為這一刻歡喜,也沒聽清他們在談什麽,聞言只是高舉手中小酒壇與花眠對碰,笑得醉眼惺忪。

“人間濁酒,就這麽好飲?”不妨冷冷的聲音響在耳邊。

季遙歌笑道:“好飲。”濁酒澀口,自不比仙釀,然飲酒在心在情,心情好了,濁酒也是佳釀。

花眠以為她在同自己說話,也回道:“好酒!”還要將自己手裏的杯盞往她口中送,只道,“喝我這杯。”

那杯子還沒沾到她的唇,她已被元還拉了出去。

砰——

天際焰火忽起,照亮幽沉冗長的夜。季遙歌倚著墻,看這並不算精致的焰火,萬華修仙界有太多太多更加璀璨的風景,卻獨獨沒有這份煙火氣息。

“大蜘蛛,人間如何?”她問他。

“還行。”作為生於萬華,長於萬華的孩子,元還也是頭一回接觸凡間。

凡間,並不像其他修士說得那樣,汙穢渾濁,充滿蠱惑人心的誘惑,相反,這裏擁有太多修士一生也參不破的東西。

人間百年,於修士而言不過朝青絲暮成雪的短暫,卻承載著生離死別、愛恨情仇,像一滴濃縮的酒液,苦澀甘甜,唯飲者自知。

“你喜歡人間?”他也問她。

煙火將她的影子投在墻上,細長柔弱,明明滅滅。

“喜歡。”她微笑,“但不必沉溺,我是修士,我清楚。”她不是袁牧青,能全心融入,一意向凡。不管再愛,她都始終記得,她是個修士。風景再好,她也只是路過,修行之道,最難便是在這塵世之間種種風景中踏足而過,最後片葉不沾。

她堅守的,是她的本心,亦是初心。

“季遙歌,我想試試人間的酒。”他忽然道。

“你要怎麽試?”她看著身邊的空氣,他沒回答,她卻頓悟,於是含笑抿下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