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稚情(第2/2頁)

“白斐,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季遙歌淡道。

“師父,如果……我只是說如果,我達不到你的要求呢?”白斐放下手,小心翼翼看她,似乎仍是從前未經生死的孩子。

季遙歌卻只望向窗外月光,不知怎地,想起方都臨別之時,元還那番話。

良久,她方道:“沒有關系,我可另尋他人。”

只這一句話,便叫白斐目光一閃,小心翼翼的神色被放大的笑容取代。

“師父放心,我怎會叫你失望?現在自然不是稱帝的時候,我曉得。”白斐笑得妖惑,像極白硯,卻不是白硯。

他語畢,將髻上發簪一抽,任長發披散,他再往下一躺,將頭徑直枕到季遙歌腿上,涎著笑臉道:“師父,容我在你這裏歇歇吧。這段時日我睡不安穩,每每將睡,外頭有事吵到我榻前,你這裏清靜,他們不敢來擾你。”

他確實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安穩覺了,這些年來,不知經歷過多少場刺殺,外頭侍衛布置得再嚴密,他也不敢松懈,而朝堂軍中要務繁重,每每他睡意剛濃,便有軍報奏折傳來,連片刻安睡都不得。

季遙歌垂頭看他,散亂的黑發間夾著一兩根銀發,在月光下格外刺眼。他才二十四歲,華發早生。

“睡吧,時辰到了我叫你。”她沒說什麽。

他目光朝上,正落在她秀雅的下巴與唇上,醉意湧來,讓他有幾分恍惚,手忽然擡起,似要撫向遙不可及的幻像,半醒半醉地開口:“師父,我有沒同你說過,你真美……”

那手揮到半空,被她擒住手腕按回榻上。

“白斐,睡吧。”她衣袖拂過,袖籠裏彌漫出一道淡香。

他瞬間陷入黑沉。

一覺無夢,睜眼時,他已在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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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蟬鳴不休,松廣的夏日,並不炎熱,適合避暑。梁英華與鈴草七月底被接到松廣,總算和白斐團聚。這二位夫人一來,將軍府刹時便熱鬧起來。二人帶來不少侍女侍從,又嫌將軍府太過簡陋隨意,梁英華接了中饋,主持府內事務,親自照顧白斐與鈴草,應酬各府人情往來,這將軍府方有了活氣。

只是鈴草身體仍舊不好,這些年雖然小心將養,梁英華也處處照顧,但還是架不住年輕時熬壞了底子,又經戰事數年,擔驚受怕,身體早已垮下,藥石無用。這趟她來松廣,白斐得空便日日陪她說話,給她尋了新鮮玩意兒逗她高興,盼她寬心。到了夜裏,除卻忙於公務,他便在二人屋中分宿,並無偏倚,只是鈴草體弱,夜裏也多是白斐照顧她,余的,便再沒有了。

鈴草知其心意,心中亦洞明——所有溫情,不過因他將她視同在世唯一親人。雖說娶了英華,但他對她,也的確做到當年承諾,於戰亂之中不離,富貴之間不棄,予她後半世安穩,溫柔相待。亂世紛擾,他亦走得艱難,她沒什麽可強求的。若將男女情思拋開,她倒也能平靜看待他與英華,盼著二人和睦長久,只是……

白斐於她無愛,於英華,又何償有情?

“英華,替小斐生個孩子吧,不論男女,都好。趁我還在,也能抱上一抱。”

正在樹蔭下給她剝桃的梁英華聞言大感詫異,轉頭便見鈴草慈憐的目光,只覺那言語不祥。

“鈴草姐,別說這些話,不吉利。”梁英華蹙了眉。白斐常年在外,家中只有她與鈴草,二人感情甚篤,並無尋常後宅三妻四妾的陰私勾當,也許這便是戰亂給予她二人最好的饋贈,生死總讓人相依為伴,她希望鈴草能好好的。

“有了孩子,牽絆也多些,你在他心中,自然不同,日後也是倚靠。”鈴草握住英華之手,勸道。

梁英華畢竟小她四歲,面子尚薄,不由臉紅,只道:“鈴草姐,白斐不是負心薄情之人,縱無孩子,他也會待你我好的。”

“傻丫頭……小斐重情義,於我尚且不離不棄,又怎會虧待你?只不過,你所求的,難道就只是他的好?”鈴草指尖點向她的心口。

梁英華何等聰明,瞬間明白,低了頭怔怔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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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又到來年開春,白斐果然拒絕稱帝,大軍在松廣休整半年,又要揮軍北上。

這一回,不取帝京陵原,誓不歸來。

臨行前半月,鈴草病重,梁英華每日精心照顧,又操持若大將軍府,終是不支,暈倒在鈴草榻前。

請醫診治過後,方知。

梁英華孕滿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