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驚心(第2/3頁)

她的心思已經足夠縝密,無需元還再提點什麽,兩人交流完畢,原風晚還未出現,一時間兩人無話,只靜默坐在樹杆上。巨樹參天,天星如棋,星河清晰如觸手可碰,季遙歌看著星河忽道:“修仙得道,一朝飛升。你知道飛升以後是怎樣的世界嗎?”

“裴不回在手劄裏提過,宇宙浩渺,星系繁多,我們腳踏之地,比之宇宙也不過是塵埃如星。所謂飛升,也許只是我們所在的這顆星辰,去往更龐大更神秘的星辰,那裏有無數未知等待探尋。”元還指著遙遠星河溫道,“看到了,也許就是這星河瀚海中的一顆。”

“說得像真的一樣,你還真是對裴不回推崇倍至,沒讓你早生幾年,否則你們大約是要引為知己的。”她笑道。

“裴不回的一些推論確實特別。你可知,他曾說過,這世間萬物繁衍進化,人掌握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飛天遁地不會再是修士獨有術法,凡人同樣能夠擁有上天入地之能,甚至於超越我們,進入未知時空。這些年我遊歷四方,越來越覺得他的想法是正確的,人腦智慧的力量要遠遠大於人本身所擁有力量。”元還說起這些,神情仍舊是很多年前那樣,充滿向往而明亮,像個初踏仙途的年青人,孜孜不倦地探索。

這番凡人論,季遙歌倒是聞所未聞,聽起來有些荒謬,但從他嘴裏說出,卻又充滿讓人信服的力量,她便道:“我只知道修仙,沒你懂得那麽多,不過你說是那就是,我信你。”

在這一點上,她樂於做個無腦的崇拜者,因為身邊的人是元還。

她說著又道:“你境界比我高這麽多,以後必會早我一步踏上飛升,星河瀚海,你會落到哪顆星辰?”

仙路漫漫,飛升是圓滿,卻也是除卻生死之外的最大分別。即便仙路順遂,有朝一日他們也要面對這場分別。

元還被她問得一怔,難得不願面對,於是囫圇回答:“幾千年以後的事,現在想來做甚?你要是抓緊些修行,也許還趕得上我。”

“就算趕上了,你怎知一朝飛升,我們必會落在同一星辰?萬一我與你之間隔著星河瀚海,分執兩頭,永遠不能再相見呢?”她又好奇道。

星河瀚海,才是這世間最難跨越的距離,你分明看得見,也許還丈量得出,卻難企及。

“別說了。”元還鮮有地回避了這個問題,甚至眼中浮現一縷怒色,季遙歌便當真不言,過了良久,他那怒色緩緩消彌,又道,“若我真要找一個人,即便是星河瀚海,我一樣能造舟橫渡,所有存在的距離對我而言,都不是阻隔。”

這話算得上狂妄至極,他臉上又顯出幾分讓季遙歌陌生的神情,可在這話題之上,季遙歌卻又覺得,元還當得起這分狂妄,他似乎理應是這般清狂且任性的,亦或是曾經如此……高高在上,睥睨四野。

季遙歌垂下頭去,又想——他用了一個假設。

如果,只是如果。

仙途漫長,千年萬年,誰都不知道愛一個人,最長能有多長,所謂永恒,在人間能逾越生死,可面對無限壽元,又有多長久?

恐怕他們都沒有答案。

林中傳來幾聲窸窣異動,虛無縹緲的對話結束,季遙歌與元還皆是神情一凜,釋放神識到那異動處。

發出聲響處正是季遙歌與原風晚約定的鷹嘴巖,離她們這顆大樹還有十丈之隔,二人神識之下,鷹嘴巖的情景一目了然。原風晚並沒依約而至,來的只是個白色符人。那符人只有巴掌大小,臉上是墨繪五官,在星夜裏看著詭異可怖,但眼下這符人只在原地兜圈,顯得萬分急切,似乎在找人。

季遙歌與元還觀察許久,斷定除了這符人之外並無其他埋伏,元還才向季遙歌輕輕點頭。季遙歌也無甚可怕,合心期的大修就在自己身邊站著,即便她辦不成事,要逃命卻毫無問題,當下便從樹上躍下,晃眼間掠到那符人身邊。

符人感受到季遙歌氣息,從地上彈起,翻了幾個筋鬥跳到她手背上,墨繪的臉龐一團急色,嘴裏冒出原風晚的聲音:“救我!若想知道長夷下落,就來救我。”

季遙歌眉頭大蹙,待要問原風晚的情況,那符人卻忽然起火,轉瞬化作灰燼。季遙歌抖去灰燼起身,放眼望向萬仞,只瞧見夜色中重巒墨影,陰森無邊。身邊有人影落下,卻是元還飛來。

兩人在夜色中對視一眼,也沒過多交流,季遙歌已經做出決定:“顧行知和原風晚的新洞府在瓊澤洞天,我知道路,想去探探情況,你……”

“你與你同去。”元還不作二話,與她同時掠起。

借夜色為掩,二人在山間幾個騰躍,轉眼就飛到瓊澤洞天附近。二人速度放緩,落在離瓊澤洞天最近的一座小山峰峰頭上,瓊澤洞天所在處一片寂靜,四周並無無相劍宗門人,三重宮闕裏有寶光輕閃,金紅二色交映,似熒點從山外一路蔓延入宮闕之中,是為這次雙修結禮而作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