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情史(蟲)(第2/2頁)

往後漫長歲月,他徘徊人間,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能再錯過,不能再辜負,只是志同道合又性情相投的人,他再沒遇見過。

“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吧?一千年,兩千年?”季遙歌又問他。

他的答案是模糊的:“很久。”久到他記不清時日,也記不清她的模樣,回憶起來仿如隔世。

一千年?兩千年?也許更久……

季遙歌便不再開口,悶聲坐在他身邊。這段過往他說得雲淡風輕,哪怕最驚心動魄的情節也潦草帶過,和“刻骨銘心”這四個字似乎無甚關系,但於元還這樣豁達的人而言,過了數千年依舊還在懷念的感情,那必定是很深的。

當初他也許心如止水,郁離是那顆投湖的石頭,雖未能激起漣漪,可那石頭到底沉落湖底,永遠留在那裏。

坐了一小會,她郁色滿面地仰頭躺下——不痛快。去惡水河不痛快,聽到過去不痛快,看到元還也不痛快。

怨她自己,沒事問什麽過去。

元還聽得動靜,轉身傾下,斜倚她身畔,打量著她不虞的面色道:“你要我說的我也說了,怎麽反倒又不高興了?”

“如果她現在活過來,我和她,你會怎麽選擇?”季遙歌脫口而出。

“這個如果的前提條件不可能出現,你的問題沒有意義。你想我如何回答?”作為一個嚴謹的人,元還從來不考慮完全不成立的結論。

季遙歌覺得他看她的目光像在說——你變蠢了,事實上,她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很蠢。這麽蠢的問題,當年小木頭人在的時候,都沒問過顧行知——“我和百裏晴,你會選哪個?”光想想她就覺得奇蠢無比。

伸手推開元還,她一骨碌坐起,也不要元還作答,徑直走到原風晚身邊,出腳踹踹對方的臀,沉著臉:“原風晚,起來!陪我打一場。”

原風晚那劇痛勁才剛緩解些許:“啊?”

“你讓我打痛快了,我就考慮與你合作。放心,我只出三成力。”季遙歌手一沉,奉曦劍出。

“……”原風晚只想問,她能拒絕嗎?

嘶——

一道劍氣已然掠來,原風晚倉促之下就地滾開,哭喪著臉勉強應對。

亂曦鬥上乒乒乓乓鬧起來,胡小六踱到元還身邊,很是不解:“元仙尊,季姐姐這是怎麽了?”

元還搖頭:“可能,近鄉情切吧。”——老實說,他真不知道。

————

一通發泄,原風晚被季遙歌折騰得命去半條,季遙歌也沒放過她,而是逮著人又開始盤問,將原風晚那點底都給起出——從原風晚的身世問到她入萬仞,從鬼域變遷問到地陽宗的情況,問到最後無話可問,季遙歌抓著她問顧行知與她之間的事。

原風晚真是情願自己被她打暈過去,也好過受這罪孽。

幸而亂曦鬥在三日後就進入惡水河所在的默龍川地界,季遙歌才漸漸消停,將心思放回蛟族之上。

默龍川連綿百裏,山勢奇險,川內只有一條湍急河流,平日被雲霧遮蓋,外人難以窺探,由上自下也只能看個淺淡影子,河流如同長龍,盤山而入。

此河水勢湍急,河內漩渦暗流,深礁尖石遍布,船行不得,天空有瘴氣為屏,飛寶難過,只能從天上降下,可外有吞人沼澤、毒草猛獸,內有惡河險灘、機關暗布,很難進入,故得名“惡水”。

蛟族盤踞此河,蛟巢在惡水河盡頭,默龍川最大的一座山山底,只有循水而進這一條路走,是個易守難攻的絕好地形。蛟族還在之時,這惡水河河水呈淺金,據說是蛟龍時常於河中戲水,脫落的龍鱗與鱗粉都留在河中,被陽光一照便成金色。

如今蛟族覆滅千年,惡水河河水已轉作黑青,如同墨汁一般。

亂曦鬥落到與默龍川相接的沼澤上空,四周已有淡霧籠罩,季遙歌遙觀片刻道:“這裏的瘴氣果然比從前更濃。”

“你相信原風晚說的話?要與她合作?”元還與她並肩而立,問道。

季遙歌回頭看了眼雙手帶枷,被胡小六牽住的原風晚,倏爾浮起神秘莫測的笑。

“你說呢?”她反問他。

他聳聳肩,剛要開口,忽然聞得一陣獸鳴自惡水河深處傳出來,緊接著便是一陣驚鳥亂飛的聲音。那獸鳴低啞悲沉,又蓄怒恨,悠長不絕,竟讓眾人胸中一陣發悶。

四人微驚,胡小六道:“裏面有人進去了?”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季遙歌毫不猶豫祭起奉曦,躍身而上,“這裏面大型法寶不好使,收起亂曦鬥吧。”

語畢,她已如流星般掠入默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