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活人執陣(第2/3頁)

她話正說著,便見峽中一道火光沖起,驚鳥慌聲並四周倒抽氣的聲音同時響起。

那便是當年白斐的釜底抽薪之計。

當年武梁之役,白斐所面臨的局面可比如今要惡劣許多,兵力與糧草均不足,所以才設此計,放棄三座小城,換得淮軍輜重,再遁入山林,淮軍無糧草補給,恰秋雪早降,饑寒交迫之下死傷過半,被白斐一舉網殺。

而季遙歌當年,便替白斐算出了那場秋雪,再結合對附近地勢的全然了解,白斐才定下此計。

一場戰役,不止考驗將帥調兵遣將之能,也看天時地利,能將天地人三勢相合,方是運籌帷幄之本。

余話不需季遙歌再言,隨著那道火光,整場戰勢的發展,便都與季遙歌寥寥數字所預測得一般無二。呂限大軍急速潰敗,甚至比當年的淮軍還不如,呂限額間豆大汗珠滴下,猶自苦撐,雲頭上的南尊也跟著失了聲音,其余修士亦滿面駭然,看著這兵敗如山倒的局勢,說不出半句話來。

季遙歌卻琢磨著另一件事,對方分明是用兵高手,前兩局時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讓呂限險勝,也不知是何原因。

因心系戰局,也就無人有心再聽季遙歌說話,正各自緊張著,卻見那鏡屏陡亮,數道人影被屏障震出,夏奚姐弟臉色一變,戰峽內的對壘也分出勝負來。第三場戰前後足耗十日光景,呂限大敗。他撫著滿額汗悻悻而歸,面色灰敗,心力巨耗,只道了聲:“慚愧。”便再無余話。眾人的注意力也已轉至震飛出的幾人身上,其中有一人,季遙歌是認識的,正是熾嬰族僅存的族人,當年啼魚赤秀的大師兄嚴遜。

數百年未見,嚴遜似乎比當年更加蒼白削瘦,厲眸陰鷙,與季遙歌記憶中的大師兄並不一樣。她聽夜月二人提過,這幾年嚴遜為了復仇脾性大變,偏執頑固,連修行都不顧,每日只想報仇,已近瘋魔。

“此人乃是南尊引薦而來,說是熾嬰族人,而這戰峽為熾嬰所守,他說自己能繞過此陣破去屏障,夏奚副閣才讓他暗中出手。”江塵低聲解釋道。

可如今破陣不成,呂限又敗,南尊收到夏奚姐弟質疑目光,大為惱火,只將怒火泄在嚴遜身上,才要出手,便聽那鏡谷城墻的闕樓上傳來悠悠遠聲。

“我與諸君在此坦蕩比試,卻不想你們竟派宵小暗中破障,至我分心。如此行徑,不配與我論法。”

聲音厚沉,有著千軍萬馬壓境卻穩如山巒的氣勢,透著幾分肅殺,正是久經沙場的沉穩,隱隱約約,還有兩分睥睨天下的矜貴,和楚隱有些像,都是為皇者方有的氣度。

闕樓中白衣一閃,還真有人暗藏其間,只是有鏡屏為隔,神識無法窺得,季遙歌與眾人一樣,只瞧見個模糊人影,端坐闕樓正中。聽他所言,季遙歌方知為何適才前兩局呂限能夠勝出。

眾修被他說得汗顏,也不知其中藏著何人,只道巨祖仙境乃上古之境,其中必是上古仙修,不免肅然起敬。

“在下三星掛月閣夏奚重,不知前輩尊號,在下破關心切,確實有失坦蕩,還請前輩恕罪。”

這滿場修士無一人搭腔,只有夏奚重開口,顯然四周修士雖各自為政,可眼下卻只憑三星掛月閣行事,畢竟若三星掛月都無法打開這道關卡,其他人也無能為力。

那人似乎輕笑一聲,道:“前輩之稱不敢當,此關為前人所設,我不過擔下執陣之責,在此借地修行罷了。前人遺志,破局三場者方可降下鏡屏。我遵前人之志,你們若能從我手上連破三局,我就將此屏障關閉。戰書我已一早遞交諸位,諸位也應戰,這本是磊落之鬥,不想諸位言而無信,我自也不必再守此言。”他想了想又道,“也罷,這仙門難得一開,我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再戰一場。你們再薦一人過來,與我一局定勝負,若勝,我給你們開這道門;若輸……我便落下三重鏡門,你們再想進來,也可試試強破……”

話到最後只剩幾分森冷嘲意,仿佛在嘲笑外人的不自量力。

眾人當即色變——若要強破,就算最後能成,也免不了一番耗時耗力的惡戰,死傷難免。峰上便有數人急忙開口相勸,可樓闕中卻再無回應傳來,最後還是夏奚重揮手按下眾修躁意。

“既如此,那便依前輩之意,再擇一人鬥法吧。”

一次機會,一個人,強修群立,卻挑不出這一個人來。

季遙歌對此並不意外。仙途孤遠,修士多為獨行,一人之力足以撼城,若起爭鬥,也多憑各自道行修為,哪會像人間戰場那般,講求用兵之道。縱有修士研讀典藉,閱覽兵書,也不過紙上談兵,如何能與真正經歷沙場征伐者相提並論。拋卻修為,以一介凡人之身縱橫沙場,博弈天下,又有多少修士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