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師徒至情(第2/3頁)

季遙歌也正有此意,她有太多話想問白斐,可礙於人前,很多話說不得,便告了聲罪,竟就這般帶著楚隱和高八鬥坐在猊獸身上,當著群修的面跟著白斐入了闕樓。

“目中無人,可惡至極!”南尊氣得破口。

夏奚重卻冷冷掃他一眼,沉聲下令:“準備一下,隨本座入城。”

余話便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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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霧裊裊,靈香撲鼻,一盞琥珀色的仙茶由白斐親手沏成,先恭敬奉到季遙歌手中,才為高八鬥與楚隱再沏。季遙歌捧著茶,深嗅一口,聞至其間醉人茶香,不由舒展出一抹愜意微笑。這段時間,也只有重逢白斐這事,叫她由心而喜了,那些重如山巒的心事,似乎都因他的出現而淡去不少。

白斐現下所居的闕樓築於鏡谷城墻上,足有三層,樓後方台闊庭,遍植靈草仙果,受這裏靈氣滋養均長得繁茂,闕樓內是席地而置的竹榻,竹榻上有玉幾並香爐等物,兩側另有暗室,分作寢用與丹房等用,陳設簡雅,南北通透,遠觀伏雷,後臨花樹,十分別致。眼下那玉幾上除了擺有茶具外,另還有幾盤現摘的果子與淺粉透亮的花,花間有蜜露可食,亦是不可多得的靈物,都是白斐親自摘來的。

“剛才出手,對師父大為不敬,還請師父恕罪。”他邊沏茶邊道,一派從容。

季遙歌抿了兩口茶,方啟唇笑道:“你受此間主人相托,亦是信守承諾,又何罪之有。況你我師徒之間,好像也從沒有過一次真正交手,剛才那一戰,酣暢淋漓。”

“你這徒弟也算是青出於藍了。”高八鬥挑了顆果子囫圇啃著,一邊誇白斐。

“高先生過獎,我離師父還差得遠。”白斐自謙。

那一戰,擬的是昔年白斐與喬慶雲,解的卻是師徒宿結,其間不再隔著糾結心事,鬥得坦蕩磊落,確也痛快。

他們三人對話,楚隱插不進口,便歪了身子,斜看三人,眉間攏著幾縷思忖,不言不語地聽他們說話。季遙歌確實高興,連仙國之事也不搭理,只問白斐:“快與我說說,你是如何入的道?又是如何到了這裏?”

“說來話長。師父當初與我訣別,曾贈我《玄笈六簽》,我在位三十年間時常翻閱,也確曾抱有一步登天,得道而飛的念頭,不過功法晦澀,進展甚緩,直到我壽終頓悟,在你離後返老復生,以帝心入道,踏足萬華。那時我本也想再找師父繼續修行,只是我尋遍各處,都沒找到你的蹤跡。”

白斐提及舊事,三言兩語緩緩而述。季遙歌也憶及舊事,只點頭道:“是了,我從衍州歸來,先在慈蓮府閉關十載,後來去了昆都沒有多久便又進了丹爐流海,人並不在萬華。”

“我遍尋不著師父,便在萬華歷煉,後來因緣際會叫我誤入此間。這地方乃是熾嬰老祖駐守之地,原留有老祖一縷魂神在此,不過經年累月,魂神之力大減,恰我誤入,練得又是熾嬰秘法《玄笈六簽》,被老祖魂神相中,賜我修煉洞府,又指點我修行,傳我戰峽秘術,要我留守此關直至有人破關而入。那時我也無處可去,萬華散修不易,索性便留在此地。老祖魂神在百余年前消散,後來剩我一人在此,一呆就呆了幾百年。”

一人一城,一呆百年,這聽來飽含孤獨,不過白斐並無悲苦之意,倒顯得很是自在。他為凡人那數十年間過得腥風血雨,見慣人世無常,也曾有求而不得之苦,後來位至帝君,又面對人世興衰起落,浮華喧囂三十載,心境歷煉已足,正缺這般靜心沉修的機會,是以這孤城於他而言,正是沉澱他一身浮華的好時機。

季遙歌贈他《玄笈六簽》之時,不過是為慰藉他思道之苦,卻不曾料想他會因此脫胎換骨,在這條路上走得比她更穩更好,如今看來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所謂際遇,也不過人世間種種千絲萬縷的緣分,猶如蛛網覆地,前人栽樹,後人得果,因果循環。

她初時有些心疼他孤身一人在此,待見他眉目平靜,並無絲毫怨氣,轉念一想便也明白,遂撒開手去,只是難免遺憾愧疚:“難怪你修為精進如此之快,原來是得熾嬰老祖指點。你有這番造化是好事,只是為師慚愧,未曾予你分毫教導,累你在這仙途摸行,不配受你這一聲師父。”

白斐境界,已然結嬰,離她也不過半步之差,這個速度在修仙界是極為駭人的。

他卻道:“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從拜你為師那日起,我白斐這一生,便不會再有第二個師父,你受得起。”

執念已逝,師父從此便是師父。他一生只認她這一個師父,她仙途至此,也只認他這一個徒弟,別無其他。

季遙歌笑著嘆了口氣,聽他又道:“如今仙門已啟,我所承諾過的事已經辦到,可得自由,若是師父不棄,便讓弟子跟著你,再聽幾年你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