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5)(第4/5頁)

谷一寧因為腦袋縫了針,沒來上學,今天請了一天的假,班主任說他受傷了,但知道他具體怎麽受傷的人,都選擇了裝聾作啞。

夏彤看到晚晚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走過來,用肩膀輕輕地撞了她一下。

“沈晚晚,你怎麽了?金奐又煩你了嗎?我看到他今天又在咱們教室門口晃呢?他又給你送東西了嗎?”

“不是。”她搖頭,“那些東西我都拒絕了。”

“他生氣了嗎?”

她笑了笑:“是啊,說讓我等著呢。”

“……你膽子也真大啊,他也敢惹。”

夏彤咂咂嘴,著實佩服晚晚。

夏彤看到她神色毫無緩和,又寬慰道:“谷一寧那事兒你也別想了,昨晚我們去醫院不是沒事兒嗎?他肯定也不會怪你啦,昨晚也不是你叫他去的呀,是他自己非要來的。”

晚晚沒說話了,加快了步伐向外走。

她今天想了一天,如果不叫沈知晝哥哥,她應該叫他什麽。

思來想去,好像沒有什麽比“哥哥”這個稱呼更順口了。

可是,是他不讓她這麽叫了。

明明要跟她劃清關系,卻又把她囚禁在他家裏,綁在他身邊。

他到底要做什麽?

她越來越,弄不懂他了。

他不讓她叫哥哥了,那也意味著她不是他妹妹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把她當作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看待了?

她因為這事兒煩惱了一天,中午飯都沒好好吃,就這麽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惹得她心煩意亂,食不下咽的。

放學後,她去超市買了盒純牛奶,咬著吸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邊和夏彤往校門外走去。

快到門口,她突然想起今早沈知晝來送她上學時,走前對她說,他晚上會來接她。

她還不知該怎麽跟夏彤開口,該怎麽解釋不能一起回家了,突然冒出個“綁匪”來接她,而這個綁匪,還是她的……哥哥。

……不,不是哥哥了。

他都說了,不是了。

想到這裏,她心情更差,揚手把半盒牛奶扔到了垃圾桶,準備一口氣對對夏彤說她們不用一起回家了,會有個男人來接她。

可是,夏彤如果問,那個男人是誰,是幹什麽的呢?

她又陷入了死循環的苦惱中。

正想著,身後響起了金奐的嚷叫:“沈晚晚!”

“靠——”

夏彤一下子牽住了她的手,兩個人加快了步伐,往校門奔過去。

“快,我們去公交站牌那裏。”夏彤拉著她一陣跑,不忘抱怨著,“這個人怎麽那麽煩啊?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別纏著你了?跟個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罵也罵不走的……”

晚晚也拿他沒轍。

沖出校門的同時,她有些跑不動了,一擡頭,就撞破了眼前一片葳蕤濃稠的晚陽。

那個身形頎長的男人身著一身黑,斜倚在車門邊兒上,慢條斯理地抽著煙。

他沒注意到她出來,仍側著身子,望向遠處不知名的地方,似乎看了很久很久。

回眸時看她的眼神,涼薄又遙遠。

夏彤認出了他是昨晚蘭黛的那個黑社會,條件反射地向後一聳,拉著晚晚就要向一邊走去。

晚晚卻想也沒想地,大步邁上前。

朝他而去。

少女三步兩步地闊步過來,看起來還在生他的氣。

沈知晝也是才驚覺,她好像確實和以前那個總抹眼淚花兒的小姑娘不一樣了。雄赳赳氣昂昂的,好不凜冽。

他揚了揚眉,彎著唇,剛牽出笑容叫了她一聲“晚晚”,他手裏的煙,突然就被她劫走。

他指尖一空,人跟著一怔,一低頭,就對上她那雙灼灼的眼。

“我們學校禁煙。”她看著他說,“別在這裏抽。”

“嗯?”他唇角一揚,鼻息輕動的同時,笑意漸漸濃了,伸出胳膊揚手就要奪回來,漫不經心地笑著,“我如果,非要呢?”

她靈巧地躲開他,嚴肅地說:“來接我可以,不要抽煙。”

他依然在笑:“小紀律委員,也想管管我啊?”

“你,不是我哥哥了吧?”

她指尖夾著他煙,煙蒂處還有一道淺淺的,濡濕了的痕跡,柔軟而溫熱,沾惹著他的氣息。

他垂下眼,看著她。

“嗯。”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把那煙,放在了自己唇上。

他倏然一愣,“晚晚。”

一想到出現在他家盥洗室洗手台上的那只耳環,又想到他一本正經地說,他們之間其實沒有一丁點的關系,還說不要她再叫他哥哥了。

一股酸意,頓時從心底蔓延開來。

她咬住煙蒂上他咬過的痕跡,狠狠地,吸了一口。

辛辣又嗆喉,真不知這東西有什麽好抽的。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起來,嗆得眼圈登時泛起了紅。

在他訝異的視線裏,她突然踮起腳,一手環住他脖頸,拉低了他,捧住他的臉,人跟著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