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烺(10)(第2/4頁)

“我沒有,”她慌忙辯解說,語調也輕弱了下去,“不然我來……”

“——怎麽?”

她輕聲打斷他:“來……見你,幹什麽啊……”

“……”他瞳孔驟然一縮。

“就是因為想你了,就……”她深深地呼吸一番才勉強能說完一整句話,“才來見你了啊……林槐,他也不知道的,我沒告訴他。”

她在他面前,依然不習慣直接稱呼林槐是哥哥,總覺得奇怪。

可她也不再把他當哥哥了。

“……”他寂了數秒。

目光陡然一沉,一點點地,深沉下去。

“行啊,”倏而他又揚起笑容來,簡直像個徹頭徹尾的惡棍,“給我吃飽了,就放你回家。”

她突然就後悔,今晚就這麽貿貿然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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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榣在玄關三兩下踢掉高跟鞋,把裙子拉鏈隨意地拉開了一半,束縛許久的上半身和腿腳,同時得以舒適。

她光著腳上了樓,走到陽台,順手打開推拉門。

月光傾瀉入內,波光粼粼地灑在地面上,一片沉靜的銀色光海在她腳底緩緩流淌。

她點了支煙,坐入靠窗的沙發椅裏。

涼風習習,一股清淡的梔子香飄蕩在鼻尖兒上。

林梔失蹤後的很多年,林問江還有在家門邊兒種梔子花樹的習慣——他亡妻還在世時,就有這個習慣了。

死了再種,再種死了,直接買個盆景。

反正長不了多高,也不占空間。

當然,也活不了多久。

林問江偶爾會苦惱,花開得不好,不盛,不知這盆會不會死,但這些話,自林梔回來後就沒再說過了。

也沒人管,那花兒到底長得如何了。

林梔回來了,從那之後,林問江和林槐的重心,都向她傾倒。

可她,好像總是可有可無的。

林榣沒開燈,滿屋都黑沉,整間屋子靜得詭異,像個兇宅一樣。

張姨說,林槐大概半個多小時之前就回來了,沒多久就睡下,她還特意多拖了些時間回來,還以為林槐會在蘭黛喝到很晚。

不過,早睡了也好。

早睡了就不會來煩擾她了。

沒多久,身後一束昏晦的光路貫入這方來,是二樓走廊的光。

門開了。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纖細的雙腿搭在扶手上,晃了晃,指尖一勾,慢條斯理地拉來煙灰缸,聽他腳步越近,她頭也沒回。

他在門邊站了很久,然後卻是他先開口:“你剛才去哪了?這麽晚才回來?”

林榣沒回答,靜靜地抽著煙。

林槐不乏怒意,闊步走過來,要去搶她煙,被她靈敏地繞開:“你幹什麽?”

“我還問你,你幹什麽去了?”林槐醋意不輕,板著臉說,“跟沈知晝?還是誰?去哪兒了,幹什麽了?”

林榣冷冷地凝眸,擡頭看著眼前被怒意和妒意同時包圍的男人,依然不說話。

她要怎麽跟林槐開口?

說,送他回了家?

可只這麽說,她分明還是意難平。

再說,後來發生了什麽,說沈知晝把她誤認為是林梔,說林梔不知什麽時候也去了他家嗎?

林槐是她在世上最親近的人。

可她卻沒辦法把滿腹心事,和那些令她感到怨懟的事情告訴他。

原來,她也會像正常女人一樣吃醋,也會怨懟啊。

她越不說話,越作出冷漠的姿態,林槐就越極近薄怒。

“林榣——”

她的肩被死死地釘在靠背上。他過來,強硬地說:“你給我聽好了,你以後——不許離他那麽近了!”

發什麽神經?

她推了推他,沒推開,任他毫無章法地宣泄著所謂的占有欲。

她擡起頭,望著黑黢黢的天花板,突然在這一刻,感到了悲哀。

頭一次,有了這種詭異的感覺。

這麽多年來,她就像是在一條水流湍急的河裏飄飄搖搖,好不容易看到了河岸。

眼見著能上岸了,卻被沖得越來越遠。

那道河岸看似近在眼前,實際上,隔得很遠很遠。

根本不屬於她。

林槐今晚的興致有些不大對頭。並不是真正的興奮——甚至可以說是神經質。

可她也說不上他到底怎麽了。

也不知,是不是近來林問江對他越感失望,經常板著臉訓斥他,而他也總是會因為他們父子倆之間出於一件小事意見相左就能大吵一架而感到煩躁。

她皺了皺眉,低低地喘氣,狠狠地推開他。

“林槐——”她死死咬著牙,憤怒至極。

她胡亂地罵著他。

他也不顧她是如何罵他,卻是低啞地笑了起來,冷冷看著她,嘴上不忘嘲諷:“怎麽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

她一愣,錯愕地擡頭,接著,在一瞬間,就無比憎恨自己在他面前發生了變化。

是的,她今晚在沈知晝家裏,他錯把她當成另一個人時,她也有過這種非常抗拒的感覺。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