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的臉已紅如烙鐵,早知道不要什麽紙箱,直接拎過來不就完了。
鄭雷沒說什麽,接過紙箱放到一旁。
沙發上的余山道:“大家的禮物都挺別出心裁啊,幸好沒人送什麽擺件公仔,沒創意。”
鄭雪:“都裝盒裏呢,你怎麽知道沒人送?”
“我們幾個都互相知道誰送的什麽。”
宋唐又覺得,還是裝箱子裏的好。
後來吃飯時鄭雪和漂亮姑娘面對面坐著,不免多看她幾眼。
“我怎麽覺得你很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布菜的周麗萍提醒:“照片。”
鄭雪想起來,噢噢噢的連叫幾聲,叫出她的名字:“蘭夏!”
蘭夏笑著點點頭。
鄭雪和宋唐瘋狂使眼色。前幾天她們剛看了鄭雷去年軍訓的照片,照片裏這姑娘出鏡率特別高。
和宋唐咬耳朵:“比照片好看。”
“是呢。”
“臉小小的,身材也好。”
宋唐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笨蛋,知不知道那個什麽庫侖定律。”
倆人笑出聲。
周麗萍端來蛋撻:“剛出爐的,大家嘗嘗。”
一人面前放一個。
宋唐剛吃了兩口,鄭雪去搶,她笑呵呵的把整塊都讓給她。
鄭雪吃得高興,擡頭看見鄭雷。
“你看什麽?”
“滿臉都是。”
鄭雪往臉上拍了拍,找宋唐幫忙,宋唐貼心的替她摘了臉上的碎屑。
鄭雷早已經移開目光。
附中高一七點四十早讀,中午十二點二十五放學。宋唐和鄭雪愛吃食堂三樓的香菇滑雞和一樓的牛肉面,有時也換換口味,改去新中關吃鰻魚炒飯。飯後小憩,一點五十開始下午的課,每周二三課後還有統練。學校雖重視學習成績,卻不落下素質教育,社團選修名目五花八門。
五班很活躍,尤其繞班花方圓六個桌兒的那一片總是很熱鬧。這天數學老師留下一道難題,那一片前後桌圍一塊兒商討著解題思路。徐洋試寫了倆公式,左邊的男生負責算術,算出來不對,劃了公式重來。
一說:“裝的跟什麽似的,我還以為你真會做呢。”
二說:“誰叫你相信他,他就沒有靠譜的時候。”
三說:“還是有的,踢球的時候挺靠譜。”
話題主角卻充耳不聞,看下巴枕在課桌的姑娘下垂著睫毛,細軟的發貼著耳廓,眉毛清秀鼻頭潤白,同擱在桌上的手指一個色兒。
“其實……”
大夥兒齊齊盯著他。
“你還是挺好看的。”
一時噓聲四起。
他哥兒們看一眼宋唐,一把攬過他的肩:“我們跟這兒算題,你小子想什麽呢。”
宋唐坐直了身體,收回擱在桌上的手,不自覺的紅了臉。
後來選課時徐洋問她:“你報舞蹈社了嗎?”
“報了。”
“校選呢,選的什麽?”
“食品雕刻。”
“就食堂那個老魏嗎?我也報了!他雕的那龍跟真的一樣,太牛了。”又說,“下午跳舞一起去吧。”
宋唐說好。
於是下午倆人一起去社團,本來想的先熟悉熟悉情況,怎料去了就開始排練,說是藝術節快到了,舞蹈節目提上日程。
跳了一會兒,宋唐腳受不住,決定回去換雙鞋。那時候已跳出了汗,外套也不拿,穿著半袖走出去。
一姑娘叫住她:“你回來時能順道去醫務室幫我拿個創可貼嗎?”
她點頭說好。
正值季節交替,先前還晴空萬裏的天氣轉眼下起了雨。中心花園的泡桐樹繁茂如常,綿密雨滴湮進去,簌簌的響。
她去教室拿了舞鞋,再出來時小雨轉中雨,便抱著鞋跑去醫務室,臨近門口猛的一撞,撞進一個人的胸膛。
捂著額頭一看,是最近瘋長個子的鄭雷。他本來就高,站在台階上顯得更高,身體也結實,宋唐那一撞就跟撞鐵墻上似的,他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你也在啊。”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朋友受傷,來拿點兒藥。”
她哦了一聲,走進去左右張望。
“剛走,一會兒回來。”
她又哦了一聲,走去靠墻的椅子坐下,伸手撥拉淋濕的頭發。鄭雷在門口站了會兒,轉頭時正瞧見她。
被雨淋濕的頭發很黑,綰成的髻有些松散,幾縷細絲貼著脖頸,頸上的小翻領整潔乖順,暈開一層水漬,肩頸往下也被雨水淋濕,微微起伏的胸膛若隱若現細窄肩帶,當中一道淺淺溝壑……
忽的轟一聲響,似驚雷炸開,少年遍體血湧,整張臉都燙起來。
他轉回去,看秋雨打落葉,看水窪漾波紋,仍不冷靜,再擡頭看,便看見逐漸走近的醫務老師。
他忽然轉身朝裏走去,將挎在肩上的包隨手丟進宋唐懷裏。宋唐被猛的一砸,嚇一跳,擡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