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一個周一,天氣晴,氣溫低,來往學生都縮著脖子。

高二七班第二節英語課後。

余山問鄭雷:“你昨晚遊戲對陣郭源了?”

“碰巧遇到。”

“他說你針對他。”

“打不過是他水平不行。”

“也不光是遊戲,就你們那計算機編程什麽的,他說出現疑問你也不給討論機會,老針對他。”

鄭雷翻一頁課本:“還是水平不行。”

“得!”看他臉色平靜,頓了頓,“他想進我們幾個的遊戲群。”

鄭雷擡頭看他。

“嗨,其實他就是想跟你組隊玩一把,說大部分玩水人都是為了刷錢,還沒見過玩操作玩這麽牛的。”

他又埋了頭:“每天實驗室見面,沒聽他說過。”

“畢竟有求於人嘛,好面子,不好意思直說。”

“不組。”

“別呀,我都答應他了,你就抽空帶他玩一局,我請你喝可樂!”

“要請現在請。”

余山拍桌:“走!”

蘭夏叫住他倆:“幫我帶杯香芋味的奶茶吧。”

余山說好,和鄭雷一前一後下了樓。

課間小賣部門口總是人山人海,他倆去的晚,在外層站著。那會兒人堆裏擠著一姑娘,正艱難的伸長胳膊往裏夠,賣貨的阿姨只顧得上跟前的人,誰拿錢懟得近誰先得,輪了好幾回都沒輪到她。

“一杯奶茶。”

有人仗著個兒高,越過重重人頭把錢遞到最前面。

阿姨收了錢:“什麽味兒?”

“香蕉。”

宋唐看著櫃台上的最後一杯香蕉奶茶,整個人都不好了,想看看是誰搶了她的最愛,一轉頭,看見居高臨下的鄭雷。

余山補充:“還有兩瓶可樂,算一塊兒!”

前面的人不滿意,斥他們不排隊,大半兒是姑娘,怨聲載道回頭,看見鄭雷的臉,又減輕了怒氣轉回去。

宋唐已從人堆裏撤出來。鄭雷遞給她奶茶,她接過說了聲謝謝,把錢遞給他,他沒接。她也不猶豫,轉而塞給余山,動作迅猛而流利,塞完就跑,跑很快。

余山驚喜又困惑:“你掏的錢她為什麽塞給我,是不是喜歡我?”

鄭雷瞥他一眼:“你想多了。”

“那她為什麽跑那麽快?”

鄭雷沒接話。

準備返回時余山忽然想起來:“不是給蘭夏帶奶茶麽,你怎麽給小宋唐了?”

“再買吧。”

余山又折回去:“她要什麽味兒來著?”

“我怎麽知道。”

“她不是說了麽。”

“那不是和你說的麽。”

余山撓撓頭,隨便買了一杯帶回去,蘭夏看著那杯芒果奶茶,面露疑惑。

余山:“你要的那個味兒沒了。”面不改色,“這鄭雷挑的。”

蘭夏沖著鄭雷笑:“謝謝啊。”

鄭雷看一眼余山的賊笑,也沒解釋。

那會兒臨近期末考,鄭雪約宋唐去家裏玩,宋唐以復習為由拒絕了,鄭雪說她心情不好,硬要她去,她便去了。

去時她往院裏擺了架子,畫醬色水缸旁的大樹,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宋唐:“你又騙我。”

“你都快學傻了,考前放松放松是很有必要的。”

來都來了,她也不學了,陪了宋唐一會兒就在房裏練舞。

鄭雪:“出來跳。”

宋唐:“進來畫。”

“進去都擋著了,沒法兒畫。”

她也不出去。

“你真不出來?一會兒我哥可就回來了。”

她於是走出去。

鄭雪笑:“你還怕他呢?”

“你不怕嗎?”

“有時候也挺怕的。他是不是做了什麽事兒?我感覺你最近格外怕他。”

“每次和他走的近了就出事兒,上次還害他縫針了,不知道下次會怎麽樣,還是躲著點好。”

鄭雪想了想:“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你倆是不是八字不合啊。”

“可能吧。”

一個接著畫畫,一個繼續跳舞。

半小時後天空忽然下起了雪,那年的初雪是近五十年最早的一次。鄭雪為了觀察初雪中的大樹,把畫板搬到屋檐下,繼續畫。

宋唐興致高,也不往屋裏躲。那雪越來越大,天空也逐漸昏暗,後來實在沒法兒畫了,鄭雪才收了筆。

宋唐拍拍身上的雪:“你給我找雙襪子吧,鞋裏都濕了。”

鄭雪領她進書房:“把襪子脫了,放暖氣上烤烤,我上去給你找襪子。”

她便坐上椅子開始脫鞋。

那雙靈巧的小皮鞋內裏已濕潤,她拽了襪子,往老式暖氣上搭著。

沒坐兩分鐘,身後有動靜。

“剛才忘了說,我可能還需要一雙鞋。”

邊說邊回頭,對上鄭雷的眼。

鄭雷看她穿著純色毛衣,外套搭在椅背上,腿上一條白色校褲,側面一道鮮紅的標,腳是光著的,旁邊一雙鞋,對面的暖氣片上躺著兩只彩色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