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很快撤回, 揉了揉她的腦袋,站起來。

“我得走了, 再晚趕不上飛機了。”

她還傻在那兒。

“你不送我嗎?”

她才爬起來。

倆人走在路上, 天已經完全黑了,星星點點的路燈亮起來。鄭雷背著包, 手上提著一籃鴨蛋,旁邊跟著個姑娘。到了路口,把鴨蛋遞給她。

宋唐尷尬勁還沒過, 找話聊:“你不是來辦事嗎?”

他看著她:“辦完了。”

她臉上的余熱未散,又熱起來。

晚上吃飯時宋學飛讓她去廚房拿醋,她行動倒快,出來時卻拿了個碗。

齊瑋看了看她:“你臉怎麽那麽紅,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

返回去重新拿了醋。

宋學飛看一眼茶幾上的蛋籃子, 破口的塑料膜下少一顆蛋。

“那鴨蛋怎麽回事?”

“不小心劃破了, 漏了一個。”

當天晚上睡覺時做夢, 漫天都是螢火蟲。

近一點,鄭家房門忽然有動靜。

周麗萍從臥室走出來:“回來了?”

鄭雷點頭。

“談的怎麽樣?”

“還行。”

換了鞋進屋,神態輕松, 看上去心情不錯。

“……你不是要放棄保送考金融吧?”

“不是。”

多的話也不說了,洗漱睡覺去了。

又一天, 上午第二節課結束, 徐洋跑去宋唐的班級找她,約她吃晚飯。宋唐沒拒絕,倆人在食堂吃的面, 吃完遛操場。

綠茵上有人踢球,間隙傳來喝彩聲。

徐洋:“你好像變了,以前挺愛說話的,現在也不和我說話了。”

宋唐踢踢腳下:“不知道說什麽。”

他也沉默,又走了半圈:“以前在一個班不覺得,自從分了班我發現我……挺喜歡你的……”

最後一句輕得差點兒聽不出來。

宋唐站住,不走了。看了他半天,說了句對不起。

徐洋很意外,頓了會兒:“我是被拒絕了嗎?”

她也不說話。

“我還以為……算了……”

他撓撓頭,臉上一抹尷尬的紅。

“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我先走了……”

窘著臉跑了。

晚自習下課,去車棚推自行車的時候鄭雪著著急急跑來。

問宋唐:“怎麽回事兒啊,你不是喜歡他嗎,怎麽人跟你表白你還拒絕了?”

“那是之前,而且……太晚了。”

“什麽太晚了?”

身後有人走近,宋唐借著光影看清了來人,一緊張,自行車往一邊倒,鄭雷伸手一把撈正。

幾人騎著車回家。

鄭雪看一眼宋唐:“你發燒了。”

“沒有啊。”

“臉怎麽這麽紅?”

“……熱的。”

“熱嗎?”

莫名覺得這對白很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裏說過。

走在前的鄭雷轉頭:“快點兒。”

鄭雪便打消了熟悉的念頭。

周四下午,余山所在的詩社在學校附近的公園搞活動。

余山感慨:“這是我們最後一次集體活動了啊,快高考了,以後再想聚一次就難了。”

大家聚在一紅頂六角涼亭,石桌上放的筆墨紙硯,還有幾張現寫的詩。

“這樣吧,我們每人用一句詩來表達現在的心情。”

一說:“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二說:“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三說:“難相見,易相別,又是玉樓花似雪。”

……

余山看一眼倚著雕花扶手而坐的鄭雷:“你也來一句!”

“我不是你們詩社的人。”

“你不是已經在這兒了麽。說了好多次,終於肯來了,卻是最後一次,說什麽你也得參與一下!”

那會兒柳條抽芽清風拂面,春雨伴著隱隱雷聲下一陣歇一陣。亭外有面池塘,蓄了一塘碧綠的水,正隨風蕩開層層波紋。

他悠悠道:“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幾人都楞了。

余山批評他:“大家都感傷別離呢,你怎麽跟一懷春少婦似的,什麽東風細雨塘外輕雷,不合適。”頓了頓,“我說你這幾天心情怎麽這麽好,說什麽應什麽,你丫是不是談戀愛了?”

鄭雷看他一眼。

“這詩我可知道啊,最後一句,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你思誰呢?”

他朝亭外努努下巴:“就景說景。”

看他那麽淡定,又不像談戀愛的樣子,余山便不再過問。

周末,鄭雪叫宋唐去家裏玩。

宋唐掛了電話,去衣櫃挑衣服,挑一件上衣配褲子,覺得太樸素,換一身連衣裙,覺得太花哨,又換成背帶褲,太幼稚。折騰半天,最後換成最開始穿的那套出門了。

去時鄭雪在書房看漫畫,鄭雷在桌後敲鍵盤,和往常無異。

鄭雪看她一眼:“來了!”

也不理她,繼續看漫畫,看到高興的地方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