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攤牌(第2/2頁)

姚後交叉在腰腹前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面上波瀾不驚:“陛下又是聽信了哪裏的謠言,此等誅心的話,不是要將我們姚家滿門的清譽毀於一旦嗎。”

“如此說來,皇後沒有背著朕聯系娘家,沒有給姚國公送信了?”藺輝不怒反笑。

她聽來聽去,已有了計較。看來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則發狂得應該更厲害才對。

“臣妾是寫了信給娘家,不過信裏只提及了讓祖父安心修養身體,莫要因為陛下此次沒有派他出征而心存怨懟罷了。”

藺輝怎麽會相信她一己之言,他如今腹背受敵,早已草木皆兵。

“皇後,朕對你太失望了。”藺輝的眼神暗淡下來,“外人這般對朕,不過是為了這江山。你如此背叛朕,難不成真想讓朕早早離開給你兒子騰位置?你可知,朕早就屬意玄寶來繼承江山,不過是因為姚氏才遲遲未立太子!”

“夫妻十年,你便是這樣對朕冷心冷腸?”

姚後本不欲與他多舌,可他竟然敢主動提起這十年。

“呵!”姚後仰頭輕笑一聲,薄背輕顫,“真是天大的笑話!陛下此番是要和我清算這十年的賬嗎?”

藺輝收緊了下巴,一臉冷色盯著她。

“記得初嫁你之時,我便立下了輔佐你成一代明君的誓言。你忙於政事無暇顧及後宮,無妨,我可以打理妥當,無須你費心。那一年,黃河決堤,我又失了第一個孩子,你想親赴救災,我二話沒說便支持你,即使自己連床都起不了身了還要領著後宮諸人送你。”姚後笑出了聲,“可你聽信讒言,途中險些被刺殺,是我請了祖父進宮,拜托他一定要派兵沿路搜尋你,就算之後被治個妄動禁軍的罪名也無懼!可你呢,你從不記得姚家對你的好,你只會一次又一次地因著姚家奮不顧身地救你救這江山於為難,而愈生忌憚!”

姚後笑著往前走了兩步,笑容攜帶蒼涼:“新婚不久,我便主持大選,給你充盈後宮。你知道了,不過贊一聲皇後大度便罷了,從未想過我心中的難受。十年,你納了多少妃子,陛下你可還記得?”

藺輝倒退兩步,強撐著道:“歷來皇後都是如此,到了你這裏怎麽就成委屈了!”

“是啊,皇後就應該大度,就應該毫無計較地撐著皇室的顏面,就算自己的丈夫為了其他女人而罷免了自己!”姚後停下腳步,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一邊笑一邊流淚。

“珍妃是因你而死……”

“一切休矣!”姚後怒目圓瞪,厲聲打斷他的話。

藺輝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皇後,仿佛破釜沉舟毫無顧忌了一般,看向他的眼神像是一口吸人的古井,讓他後背生涼。

“你不辨是非,愛聽信讒言,只圖享樂不顧蒼生,為了一個探子而蒙蔽雙眼,斷送了這百年基業……”姚後仰頭,兩側的眼淚已經幹涸了。

“你才是大陳的罪人,不是我。”說道此處,她睜眼看向他,目若雷電。

他腳下一軟,差點兒站立不住。

“大膽,你大膽……”

姚後瞥向他,微微擡高了白嫩的脖頸,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開口便是一針見血地諷刺:“若你為了珍妃殺了我,我還能贊你一聲好膽魄!可你口口聲聲說著愛她,卻揮著劍不敢殺我,你當真是念及舊情而不是為了自己?”

藺輝一口氣憋在胸口,胸口劇烈起伏,仿佛下一刻便要沖上去撕咬她一番。

“說到底,你就是個軟弱的男人,連沉迷兒女情長都不夠投入。”她冷笑了一聲,見他猶如喪家之犬,心裏甚是快慰,一吐這十年憋悶,縱然下一刻被廢也值了。

她轉身,衣裙旋飛,不再念戰。

他癡留在原地,進退不得。

原來,他在她的心中便是這般不堪。

原來,她的膽識確實是遠勝於自己的。

“皇後!”他突然扯著嗓子朝裏面喊了一聲。

不管她是否聽見,他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嚷道:“你是否後悔沒有選擇他?!”

那個他,是正將劍架在他脖子的人,是憑一己之力便能推翻這江山重來的人,是正在千裏之外虎視眈眈等著取回自己的東西的人。

眼前紗帳重重,她的身影早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