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看戲(第2/3頁)

在這眾多提前的人家中,有兩位尤其讓人矚目,一位是剛剛奪了狀元桂冠的何公子,一位是鎮上有名的商賈人家許少爺。兩位一同求娶,白小姐思索了兩日,決定嫁給何公子。

台上,扮作白小姐的角兒正演到出嫁的片段,揮淚作別父母。

“今我一去,便成何家婦,萬望雙親珍重。”

這位玉玲瓏的花旦唱腔甚佳,一出嗓便博得滿堂彩。

姚玉蘇也撫掌輕嘆,道:“真是天生要登台的角兒啊。”

白氏嫁入了何家,從此成了無數女子羨慕的狀元夫人,一路跟著狀元北上履職。她帶上了家裏陪嫁給她的半副身家,一路為夫君打點,不僅如此,待安置好了之後,為讓夫君專心仕途,她照顧婆母姑嫂,一力撐起了何家。初時,狀元郎也十分感動,對她頗為尊敬,在外面遇到了難事也會回來與她探討,聽取她的建議,夫婦倆算是琴瑟和鳴。

此時,姚玉蘇的帷帽已經摘下,她端詳著台子上抹了濃妝的花旦,雖看不清她本來面目,但新婚少婦眉梢間帶的風情卻讓她演繹得十足生動,活脫脫一個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好景不長,何家變故頻頻。先是狀元郎受命出京審案,接著白氏因操勞家務而小產,然後又傳來了狀元郎遇到山賊的消息。白氏憂心忡忡,派人散去大半的家產才請了一支鏢師隊伍,一路朝著狀元郎遇險的方向找去。

再後來,狀元郎被救回,鏢師們一路護送他到了目的地。狀元郎憑借自己的本事處理了案子,完成了任務,回京受賞。今上賞賜了他許多的財寶,其中還包括一位身姿婀娜的美妾。

從此,狀元郎不再掛心自己的妻子,也不再關心自己的仕途,而是與美妾描眉畫眼,愛意繾綣。

白氏仍然是外人稱頌的好妻子,且越來越好,好到旁人一點錯也挑不出。只是,她的臉上鮮少有笑了,除了端莊便只剩端莊。

而當初那位同樣向白氏求娶的許少爺,因被白氏拒絕,棄商從武,用十年的時間在邊疆立下了汗毛功勞,地位已經遠超於如今的狀元郎了。

戲演到此處算是上半場結束了,換做看客交頭接耳地討論。

旁邊的包廂裏傳來嚶嚶的啼哭聲,接著又傳來另一女子安慰的聲音。

“白小姐好生命苦哇……”

“別傷心,都是戲,做不得真呐。”

再看姚玉蘇,台上明明是在講她的故事,可她坐在那裏眉眼都未擅動一分,反而是別人替她哭出了聲。

“我說是誰敢冒充本王的名聲,果真是你!”一聲輕笑,包廂門被推開,淮王搖晃著一把扇子走了進來。

他身著白袍,頭戴玉冠,手執畫扇,不像養尊處優的王爺倒有一身書生的溫潤氣質。

姚玉蘇揚唇看去,起身道:“冒用了王爺的名號,還請王爺恕罪。”

她道“恕罪”,可那笑意盈盈的臉龐上哪有本分的愧疚,明顯是理當所然的樣子。

淮王咳嗽一聲,閃身退到一邊,真正的“大佛”才出場。

藺郇不知何時出的宮,一身玄色袍子十足低調,他環繞了一番四周的布置,慢條斯理地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點頭便作問候。

“老爺,這邊請。”淮王折起畫扇,將藺郇請到上座。

姚玉蘇瞥了一眼淮王,後者像是毫無察覺,笑著道:“難得兩位都有這個雅興啊。既然夫人借了本王的名號,那不介意咱們二人叨擾吧?”

“自然不會。”姚玉蘇挑眉,坐在藺郇的左手方,面朝下面的台子。

休息一刻鐘之後,下半場開演了。

下半段演的是許少爺的故事,他受傷遠走,一路闖蕩,封候拜將,風光一時無二。

可如今真正的“許少爺”就在身旁,台子上那位同樣身材高大眉色飛揚的小生就顯得相形見絀了。

而此時,狀元郎因病去世,那位美妾又攜卷了大量的家產而逃,只留下白氏孤兒寡母。

再與許少爺見面,白氏已經是經歷風霜的少婦了。

“許郎,你有今日造化,實乃大幸,妾唯有遙祝一二。”台子上,一身縞素的少婦退後半步,盈盈下拜,落落大方。

淮王看得點頭,指點道:“玉玲瓏果然有本事,你看她將你學得多好。”

這故事演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雖只有薄薄的一層窗戶紙,但聊勝於無。此時被冒失的淮王挑破,姚玉蘇一時也沒了好臉。

藺郇靜默不語,裝作專注地看戲。

“清河,未曾選我,你可悔了?”台子上,一身紅色朝服的許將軍上前一步,抓著女主角的手腕問道。

這廂,有兩人神色一變。

這話一出口,縱然作壁上觀的淮王也不敢擅動了,只得身軀僵硬地坐在一邊。

一直以旁觀者目光賞戲的姚玉蘇臉色忽然就變了,像是柔軟的外殼被敲碎,露出了裏面最堅硬的核。她搭在桌面上的手收緊成拳頭,周身環繞著一股漠然的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