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更

二姨娘就沒有話兒說了不是,四姑娘年紀還不夠去學校,又想著去念書,只能老爺子來。

不敢嫌棄老爺子文采不夠,老爺子的水平教孩子,是綽綽有余的,只是精力不濟了,多少是有點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情況了。

他講的字兒深,要求也高,一橫一勾都是按著規矩來的,初學什麽字體,定下來是什麽就是什麽字體,你喜不喜歡不要緊,他喜歡就行。

因此聽起來很是枯燥無味的,四姑娘本就對著老爺子有點怕,作業又繁重,老爺子要求還高,漸漸的就起了厭學的心態了。

“姨娘,老爺子那一套,都是過時的東西了,我現在學了,等於是害了我不是,再說了,沒有跟一個拉車的孩子一起學的道理。”

這是四姑娘荒唐的道理,二姨娘聽了竟然覺得有道理,竟然就去跟四爺說了,“四姑娘小呢,不著急學,暫時就不去了。”

四爺萬事隨緣,他現如今日子好容易可以了,老爺子到底是老爺子,托人去政府部門找了個職位,是個小科員,錢不多但是夠養家的了。

四太太又是一手精打細算的好本事,日子勉強東拆西補的,能過的下去了,自打是賣了房子,四爺又找了分工作,四太太的心啊,算是踏實下來了。

那禎禧明兒是休息日,學校裏不上課,她自己挎著個籃子,裏面放著紙筆,“奶奶,我出門去了,不用等我吃午飯,晚上才回來。”

“哪兒去?”

“去廠甸。”

四太太只當她是去看書的,廠甸的書棚子是最多的,拉著她到了廚房,“劉媽,給包幾塊餅子。”

又掏出來手帕子,拿出來幾個大子兒,“晌午別幹巴巴的吃餅,去買個胡辣湯喝著下飯吃。”

那禎禧便點點頭,侍母極孝,“奶奶放心吧,我不會亂走了去,晚飯前就回來了。”

劉媽給找了一個小包袱,包了幾塊餅子,放到籃子裏頭的時候,看著有文房用具,覺得納悶,怎麽還帶著這個呢。

那禎禧吭哧吭哧的去了廠甸,離著不近呢,等到了地兒,挎著籃子的手上都有印兒了。

自己拿出紙來掛起來,她是來幫人寫信的,一天沒幾個錢,都是一些學校裏面的學生休息日的時候來寫字換點紙筆錢。

她陳一口氣,先用毛筆字寫字兒掛起來給大家看,好幾種的字體呢,她寫的用心。

然後就站在那裏看著人,她年紀小,大家都不找她來,都去找那些大學生。

只她自己慢慢的研墨,都說是是金子在哪裏都發光的,人家這個研墨的姿勢一出來,外行看熱鬧,內行的看的是門道。

她用的墨是好墨,用的紙是好紙,而且是毛筆字,一些學生裏頭,會寫毛筆字的少,練到那禎禧這段位的也少了,她是旗人舊家庭裏面出來的。

一開始學的就是描紅,郎大爺家裏的啟蒙老師就是國學老師,把控的都很嚴格,比起來一開始就直接去學校的孩子,底子好的很。

關鍵是,她還賣的便宜,寫一封信,才一個大子兒,都是辛苦錢,無論你是有錢沒錢的,識貨不識貨的,她都是用心的寫,絕對不摻一點水分的。

累的胳膊直酸,她覺得這不僅僅是為了賺錢的事兒,就當是自己練字了,家裏頭練字費時間費紙筆,這外頭還能賣錢,一舉多得的事兒。

而且她是極為耐心的,有些人不會措詞,又或者是措詞不當的,她總是幫著參謀的,一點也不會因為錢少而有一丁點的不耐煩。

她從北平大小的鋪子夥計身上觀察到的東西,在今日裏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

所以您瞧著,她就有這個特性,平日裏看得多,想的多,總是看著別人的好了

這樣的人,怎麽能不討喜呢,大熱天的,她也不去買湯喝,坐在石頭上,拿著餅子吃就覺得滿足的很,去茶攤子上花一個小子兒,就是一大碗的涼茶,管你痛快的。

劉小鍋急躁躁的,他生怕大太陽曬著家裏的二公子,二公子是已到了天兒熱的時候,脾氣就跟太陽一般的,見長了。

加上這邊古玩生生意實在是水深,二公子想著來收一批貨,實在是周旋的厲害。

倆人一齊上了汽車,劉小鍋是會開車的,到了這裏以後就租了一輛汽車,“二爺,這北邊的古玩,都被人包裹的密實著呢。”

到了這邊以後,也不喊公子了,北平人愛喊一聲爺,聽起來就氣派不是。

二爺也不說話,只在後面閉著眼,時不時的擦一下汗,這天兒是真得熱。

結果汽車刺溜一下刹住車了,馮二爺本來就是不耐熱,現在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出來了。

“怎麽了?”

劉小鍋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只抻著腦袋看後面,確認了才嚇得咽口水,這是個什麽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