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3頁)

她想很多事情,知道很多的弊病,倒是說不出來,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但是她想著給大家展示出來,她反映記錄出來,不定就能給大家提個醒,有那麽一丁點兒的作用。

第一個寫的就是田家的故事,她寫的是真人真事兒,裏面不加上一點兒的個人偏見,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成為一支筆,運筆的人是這個時代。

寫了去投稿,去最大的報刊上投,讓更多的人看到,第一次就成功了,分了一個小豆腐塊兒,自己都沒用想到。

稿費說實話,她沒指望有幾個,寫的時候,不是為了錢,但是順帶著賺一點養家費,她自己也願意。

田家媳婦兒死了,是她寫的第二篇,寫的時候不僅僅是覺得難過了,聽著隔壁院子裏兩家人為了錢拉拉扯扯,為了死人錢拉拉扯扯,那禎禧食指捏著筆傾斜,在裁剪好的白紙上寫,“婚姻自由遠遠不如責任擔當來的重要,每日裏的追去的布爾喬亞,但是又有幾個新派人士懂得婚姻裏面的尊重與理解呢。”

她的東西,只要看兩篇,就知道了,帶著很鮮明的個人色彩,個人風格特別的強烈。

語言的遣詞造句跟她的外貌沒有一點關系,跟她的個性是一樣的,特別的沉穩現實,絕對沒有花哨的東西,說話特別的現實。

那禎禧覺得男男女女的婚姻觀念是社會的一個毒瘤了,她自己也稱得上是一個受害者,田家的媳婦更是一個受害者。

對於婚姻的定義,以及對於婚姻經營的一些要素,她是帶著思考的,說實話愛不愛其實沒有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你找一個人,能相互扶持、理解尊重,這是那禎禧最深刻的一個感悟了。

世道太難,找個人陪著走。

最後她慢慢地寫下來一個結局:娘家最後只拿走了五十塊,就此女兒的屍體都沒有帶回去,這錢拿來給兒子娶了媳婦,娘家哥哥的老婆也是如此買來的。

看看,她的文筆就是有點兒這麽一點意思,不能推敲,一思量,觸目驚心的讓人吸涼氣。

這難道就是一個惡性循環,這社會裏面,到底有多少個田家的兒媳婦呢。

署名是那三。

等著她發表出來了,馮二爺也初到北平了,人消瘦了很多,只是眼睛還是很有神。

沒有到那家來拜訪,只有劉小鍋一個人來的,禮節依然是那麽齊全,對著那家的人,依然是那麽的熱情周到,“早上剛到的,二爺在醫院裏,拖您的福氣,我們在醫院附近買了一處小房子,住著幹凈又清凈,適合養病的很,找來的老媽子,收拾做飯也幹凈利索,二爺特意讓我來對您道謝的。”

說話如此的客氣,四爺只連著擺手,“不是什麽大事兒,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但凡是還有什麽需要的,只管跟我說,要什麽我都能找到了,絕對沒有一點兒麻煩的,這片地兒,我熟悉的很。”

劉小鍋放下來東西就走了,出來嘆口氣,早知道幹什麽去了,二爺的心思,他能揣摩出來一點兒,本來是拿不準,可是人都到北平來了,還有什麽拿不準的呢?

只是男子漢大丈夫,二爺這樣氣勢的人,要認錯,要低頭,實在是心裏面別不過那一口氣兒去。

劉小鍋隱隱約約的覺得,要成為一個英雄,要去當個大人物,就最好不要有喜歡的人了,你喜歡上一個人,你總就忍不住去遷就著她,去想著讓她高興去哄她,慢慢地,你就不是自己了。

這到底是不是好事兒,劉小鍋說不出來,但是對著二爺的幸福來看,是好事兒,可是對著長久的宏圖偉業來看,難免就是美人懷抱是英雄冢。

他這樣的機靈人兒,腦子一停不停的轉動,真的是對得起他的那一副長相了,到了北平來,他撿到了許多驚奇的事兒,這是第一次,長住北平。

“見著了嗎?”

“沒有,三姐兒上學去了,家裏只有長輩在。”

二爺拿著一把小茶壺,他瞧著這邊兒經年的人,都是帶著一把掌心大小的茶壺,嘴對著嘴兒的喝,那一把小小的紫砂壺,他來回的看著,但是喝的時候不好好喝,時常在嘴角那裏比劃著,永遠不那麽痛痛快快得喝。

聽著沒見到人,他擺擺手,瞧著院子裏面一缸子荷花兒,裏面金魚尾巴若隱若現,風撒撒然,他閉上眼睛,鼻子裏面帶著一點兒煙火氣,外面有挑著擔子的老太婆叫賣,“換洋取燈來——換大肥子兒——”

這是北平的孤寡老太太的謀生事端,走街串巷,手裏面挎著籃子,後面背著一個大背籃子,家裏有什麽破爛不要的,去跟她換一盒丹鳳牌的火柴,俗稱是洋取燈兒,或者是換大肥子兒,是皂角,泡水之後可以洗頭去汙的。

他倏忽睜開眼,等著那叫賣聲漸漸的遠去了,才戴上帽子,這帽子極為名貴,是海賴毛的,根根分明,帶著一點兒紫氣,輝煌的不得了,看著就極為柔軟保暖,且能隔絕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