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馥和煙行老板娘風輕雲淡的幾句話,小四心裏面是不相信的,別人能做出來愛慕榮華的事情,可是那禎禧這死丫頭絕對不是。

要是真的愛慕榮華,絕對不會離開上海,回北平去,腦子難道是想不開了。

“馮二爺結婚,看起來對著老丈人家裏一家子都不錯啊,這一家子看起來窮的很。”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想多知道一點消息,尤其是看著小少爺,她現在依然覺得這是跟自己最親近的人,當她看著小少爺笑著去掏錢買銅豌豆的時候,心裏面是欣慰的,紀委的欣慰的。

那種感覺很難說,就是自己無論過成什麽樣子,只要自己在乎的人,親近的人過得好,那就可以了,她其實可以不出現的,一輩子不出現的,真的。

至於結果,她也就想好了,到時候拖著一陣子,就說沒戲,在馮二爺面前幾次難堪,也就罷了。

誰能記得她呢,她現在的樣子,都說是環境對人的影響大,她的面相也跟以前不一樣了,馮二爺又注意不到她,化妝出來了,也認不出來,誰能記得當年的四姐兒呢。

馥和煙行的老板娘,做事情極為霸道,你不得不承認的一種偏見就是,做生意成功的男人不一定很厲害,但是做生意成功的女人,絕對不是一般人的,手段還是個性,都是極為強勢的,比一般人強很多。

她既然要搞一下馮二爺,自然是了解的不少了,“這北平那家,不過是破落戶而已,女兒長得漂亮,又加上青梅竹馬的情誼,自古以來就是郎才女貌不是。”

最後一句話,喉嚨裏面帶著一點兒顫音,好似是說不盡的韻味,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嘲諷,還是覺得可笑呢。

近些年來,她性格越發的古怪了,也越發的喜怒不定了,大概是年輕時候守寡,她放蕩不羈,受到很多偏見跟非議,行事作風越發的囂張了。

只是最見不得小兒女們的感情了,看見了,無論是真的假的,到了她這裏,都是經不起推敲的。

小四就不敢再多說什麽了,馥和煙行的老板娘一會兒就走了,小四自己坐在那裏,又喊人換了位置,她戴著大帽子,坐在後面。

聽著那老爺子說好,“多少年了,沒見過這麽好的蹺功了,我前年的時候,去看義務戲,還算是好的呢,可是那蹺功啊,偷懶的居多。”

他聽戲,是看蹺功的,該上蹺的時候就得上,沒有偷懶的道理,現在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高手,竟然發明了七彩鞋子。

穿著是好看了,五顏六色的,走起路來虎虎生威,用來代替上蹺,自然走的是穩穩當當的。

可是如此偷懶,未免就沒意思了,蹺功好的人,一上台那搖曳的姿態,是別的沒辦法代替的。

伶票兩屆的人今兒來的不少,還有不少是來摟葉子的,說的是同行過來觀摩學習的,那老爺子好時機,恰好就縫上了,一出唱完,下面掌聲雷動,非得再來一出不行。

其余人不管喜不喜歡,那禎禧懂得少,但是她喜歡那唱腔,五姐兒也懂得少,但是她喜歡看著人家的扮相,一個個的粉面油頭的,好看的很。

至於其他人,看著就很歡喜了,小少爺一個人忙的很,他自覺是家裏的男人,又不想讓馮二爺一個人掏錢,人家請你看戲,你來買點點心瓜子的是應該的,想著給那禎禧架勢呢。

因此只看著他很忙,一會兒看看茶水有沒有,一會兒又去看看瓜子落花生吃完了沒有,一會兒還要起身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新鮮的吃食,只見他掛著笑,也沒有絲毫的怨言,只高興的很,很樂意為大家做點兒什麽。

小四在後面看著,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不知道這傻弟弟,這許多年,成婚了沒有,想來應該是過的不錯。

小少爺穿著是土布青色長衫,雪白的袖口,一雙千層底兒的鞋子,看起來是八成新,想來是提前做好的衣服,做的規規矩矩的,一點兒褶子都沒有。

不是特別高的北地裏的男子樣子,一點兒胖,跟四爺站在一起,不是從面相上面看是親父子,只是從氣度上來看,都是掛著笑,極為和氣的,說話做事兒磨蹭的很。

他到底是跟五姐兒親近,瞧著有賣草編的蚱蜢的,還有蟬跟小馬,悄摸的買了一個小蟬來,遞給五姐兒,“總說是這個不好繡,且給你買一只,你回去放在桌子上,照著繡花看。”

五姐兒大概心疼錢,又不好當著馮二爺的面說,平白給丟人去了,只好瞪了他一眼,“做什麽不好留著錢,錢能燙手啊,奶奶要給你娶媳婦呢。”

小四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起身出來。

這世道,是真沒意思得很,要錢,她現在不窮人,能吃得起蛋糕,喝得起啤酒了,只要你想喝酒,舞場裏面能讓你喝死在裏面,只要你想撩人,露著大腿跳舞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