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郁把客廳收拾好的時候,父母的臥室裏爭吵聲才漸漸小了下去,最後歸於沉寂。
陸郁去陽台上搬了兩塊墊花盆的磚,用它們撐住了折斷的桌腿,又把散落的紙張全部撿了起來,把上面的湯水擦幹,按照頁碼夾在了字典中,臟東西全部倒進了垃圾桶。
她擡頭望了望鐘,時針指在九點。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陸郁在陽台上站了一會兒,窗戶大開著,夜風吹拂著她的發絲,癢癢地打在臉上。
時值十月初,公寓樓前的桂花樹零零散散開了花,香味濃厚。
等風把她眉間的皺痕吹平了少許,陸郁吸了口氣,回去了客廳。
恰巧,顧克英也推開了房門出來,乍一看見清爽幹凈的地,愣了一下。
母女倆在客廳裏遇見,顧克英的眼眶發紅,臉色卻白得嚇人,陸郁張了張嘴,想說話但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顧克英沉著臉擦身走過,去廚房倒了杯熱水,陸郁讓開的一瞬,眼眉低垂著,忽然看見媽媽右手虛虛握著拳,透過指縫,幾片白慘慘的藥丸就這麽撞進了她的眼睛。
“媽……”陸郁沒有回房,扭頭朝廚房那邊叫了聲,“你……你病了?”
顧克英背對著陸郁,端著水杯的手驀然一緊,沒有回頭,只有聲音沒有溫度地傳來,“是啊,馬上就要病死了,你滿意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郁急忙解釋。
顧克英把水一飲而盡,沒有回應,轉身拎起垃圾袋,朝門口走去。
陸郁忽然有點生氣,她幾步跑過去,一把扯過顧克英手裏的垃圾袋,推開門走了出去。
顧克英的手指被剛才的那股力扯得發麻,她站在原地,看著陸郁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莫名覺得今天的陸郁有些陌生。
陽台窗戶沒關,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桂花香,這個時候陸長源推門出來,他應該在房間裏聽很久了,走過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夫妻倆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陸郁丟完了垃圾,卻遲遲不想回家,她坐在桂花樹下的花壇前,雙手撐在冰涼的石面上,擡著頭望著黑沉沉的天。
不知坐了多久,公寓樓的燈火變得零星,她才起身,拍幹凈落在腦袋上的桂花,上樓。
路過公寓給每戶配的郵箱時,她忽然注意到自家的郵箱上掛著個黑乎乎的東西。
走過去一看,竟然是自己丟在巷子裏的書包。
陸郁連忙朝門外看,可外面黢黑一片,除了偶爾的幾聲野貓在叫,沒有一點動靜。
但她知道書包是誰送過來的,或許是他親自送的,或許是指派了一個小弟跑腿。
但即便如此,陸郁心裏依然五味雜陳,拎著書包肩帶的手有些發涼……
離此地不遠的地方。
蘇徹靠坐在公交站牌的椅子上,手裏點著根煙,他看起來有些失神,紅色的火點孤獨地燃著,很久也沒看他抽上一口。
沒過多久,晚上最後一班公交到了,這也是這個時間整條路段的最後一班車。
“哐”的一聲響,車門開了,可蘇徹卻沒有起身,司機是個性子火爆的中年男人,等了十幾秒也沒見他要上車,頓時氣急,罵了一聲:“不上車裝你媽的深沉呢!浪費老子時間!”
蘇徹丟了煙,用鞋尖碾滅煙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消息。
心情又沉了幾分,蘇徹擡起了眼。
他高大俊朗,眼神並不兇厲,但卻冷的像一只在雪原上奔跑的孤狼,盯著人的時候好像能透過眼珠看進骨子裏,沒來由地給人一種寒栗。
司機被蘇徹的眼神嚇了一跳,低聲罵了句,飛快地關了車門,一腳油門跑了。
公交車剛走,後面緊跟著一聲排氣管的轟隆巨響,一輛在夜色裏依然黑得發亮的改裝摩托車帶著刺耳的刹車聲,停在了蘇徹的腳邊。
車上坐著個全身黑的人,他把頭盔摘下套在後視鏡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徹哥,這麽晚了,去哪兒溜達?”
蘇徹從後座的架子上解下另一只頭盔,擡腳踹了黑衣人一腳,黑衣人“嘖”了聲,不情不願地下了車,看著蘇徹擡起大長腿,一屁股坐在了前頭。
“點將台。”蘇徹套上頭盔,聲音被壓在厚實的頭盔裏,有點悶。
黑衣人挑起眉,一屁股坐在後座,他長得威武,一臉的英氣,比起蘇徹來要更加硬朗,“猜到了。”
摩托車轟隆一聲啟動,像一只離弦的黑色箭矢,在長街橘黃的路燈下恣意飛馳。
而此時的陸郁正躺在床上,一件一件地從書包裏掏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三寸長的折疊刀,一瓶紅得像血一樣的噴霧,一條一米來長的鐵鏈,一個手機,最底層還有一個皺得不像樣的套套。
這些都是什麽鬼……
陸郁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折疊刀和手機就算了,辣椒水狗鏈子和那東西都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