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壯心裏的羨慕滿得都快溢出來了:“全市第一的校花幫你寫檢討,遠哥,這事夠吹好幾年了吧。”
絕對是頂級待遇。
要換了他,能吹上一輩子,兒子孫子曾孫什麽的,一個都不能落,全都要知道他年輕時的壯舉,等老了再找人寫本傳記,這必須得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幻想著,忍不住嘿嘿嘿笑出聲來。
許遠航屈指在他腦門上輕彈了一下:“出息。”
話是這麽說,眼底的笑卻怎麽也藏不住,明晃晃的,耀眼極了。
大壯撇撇嘴角,嘀咕道:“這下我的眼也要瞎了。”
還是繼續抄檢討吧。
筆重新握住,第一筆還沒落在紙上,余光就瞥見門口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個人,走廊上的陽光潑灑得濃烈,視野被沖擊得有些朦朧,但大壯還是第一眼就認出那正是他們剛剛討論的話題中心人物——遲蕓帆。
她她她……怎麽來這了?
來找人的吧。
教室裏就他們兩個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來找誰,說不定是送檢討書來了。
許遠航正側著頭趴在桌上補眠,一縷頭發還翹了起來,大壯拍他肩膀,他動都沒動,大壯又踢他椅子:“遠哥。”
“別吵。”
好吧。
大壯清了清喉嚨,只好抱歉地對遲蕓帆說:“不好意思啊,我遠哥睡著了,他這人什麽都好,就是起床氣特別嚴重,睡著了就不許人吵他,誰吵誰遭殃。”
清軟的女聲答道:“沒關系,麻煩你幫我把……”
“砰”的一下,椅子直接撞上了大壯的桌子,只見他前面的人筆挺挺地站了起來,狠狠地回頭剜了他一眼,接著,低氣壓收放自如,朝門口走出去時快得像風,翹起的那撮頭發迎風飛揚。
大壯對著那道見色忘友的背影揮了揮拳頭,繼續埋頭苦抄三千字檢討。
許遠航走到遲蕓帆前面,一手隨性地插進了褲兜,語氣還是酷酷的:“什麽事?”
遲蕓帆把紙袋遞給他:“你的校服。”
許遠航接過來:“檢討書呢?”
他問得太自然,遲蕓帆也隨口反問:“不是已經有校花幫你寫了嗎?”
果然還是被她聽到了。
許遠航絲毫沒有謊言被戳破的尷尬,手肘橫放在欄杆上,弓著腰,本是松松垮垮的薄款校服,因為他這個動作,從腰到背再到肩膀的線條匯成了完美的弧度,他的視線和她在同一水平線上,淡淡道:“我說,遲同學,話不能只聽一半吧?”
校花前面可有個全市第一的定語。
“謊言可以。”甚至一個字都可以不用聽,就算是善意的,也掩蓋不了謊言的本質。
許遠航被她認真又正經的模樣逗笑了:“行吧。”
遲蕓帆以為他要就此打住,沒想到又聽他說:“檢討可以不用寫,但我幫了你,請吃一頓飯什麽的總可以吧。”
得寸進尺。
這還需要猶豫?
“你以為什麽人都能請我吃飯?”許遠航斜睨她一眼,拍板定案,“那就這麽決定了,明天中午飯堂見。”
他說完,懶洋洋地朝她擺擺手,提著紙袋進教室了。
遲蕓帆那向來雲淡風輕的臉上出現不可思議的表情,灼灼目光,幾乎要將他的後背燙出一個洞。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許遠航心情大好地回到座位,紙袋放在腿上,湊過去聞了聞,香香的,嘴角一扯,真是,還用了清香劑,他一個大老爺們哪有這麽多講究。
午後陽光豐盛,教室盈滿光亮,一束束光路裏,纖細的塵埃隨處飄飛。
少年低頭含笑,張揚之色收斂,眉眼間意氣風發,像在凜冬雪日裏沉睡已久,被濃烈的春光、暖陽喚醒,呈現出一派的鮮活、生動。
相識這麽久以來,大壯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許遠航。
他呆呆地把嘴裏咬著的筆拿下來:“遠哥,我女神來給你送檢討書的?”
“不只。”許遠航拍拍紙袋,“她還幫我把校服洗了。”
大壯想說,不能吧,遠哥你清醒一點,女神家裏傭人一大堆,洗衣服這種小事哪裏輪得到她親自動手?
還沒說出來,就聽到前邊傳來一聲壓低的“操”。
他聲兒也跟著一緊:“咋了?”
“……沒事。”
許遠航的手還在紙袋裏,修長的五指悄然握緊,那張寫著“衣生有你”洗衣店的小票被他揉成了一團,他神情復雜,不知想到什麽,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抵著額頭輕笑出來。
瞧瞧,這陰晴不定的心情。
大壯搖搖頭,在重新動筆前,忽然間心領神會,那些之前被他忽略的細節一一浮現——
報告廳裏,女神差點被人絆倒,是遠哥眼疾手快接住了她,親密接觸,英雄救美。
體育場上,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一開始靠得很近,後來在朝陽裏背對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