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2頁)

被春日晚上的風一吹,渾身更是燥熱,他尋思著要不要去洗個冷水澡,誰知遲蕓帆已經到了,人就站在小院子裏,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和他四目相對。

許遠航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腦海中浮現那晚看到的淺紫色睡裙,精致鎖骨,白皙手臂……他偏過頭去重重咳了兩聲,試圖打破那忽然而起的綺思,可正主就在跟前,還有先前在網吧裏看到的某些畫面推波助瀾,雙管齊下,整個人處於即將崩潰的邊緣,他強忍著情緒:“你先進去坐,我有點冷,去跑幾圈。”

快熱爆炸了。

遲蕓帆就這樣看著他跑遠,有些莫名其妙,氣溫不算低,她也只穿了一件棉衫而已,他居然會覺得冷?

許遠航繞著南巷跑了好幾圈,回來看到遲蕓帆還在外面,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走得太急,門還鎖著,他用鑰匙開門,開了燈,側身先讓她進去。

遲蕓帆經過他身邊時感覺到一股熱力,混著微微的汗味,是年輕男生運動過後的味道,幹凈又清冽,她感覺到空氣似乎也跟著升溫了,臉頰變得微熱,緩慢走到桌旁,拉開椅子坐下。

許遠航進房間收拾了自己一番才出來。

他看到桌面多了一個深色玻璃瓶,這是又給他送毒藥來了?他伸手撈過來:“先說好,這不算獎勵。”

接著他擰開瓶口,一飲而盡。

皺眉,還是那個一言難盡的味道。

許遠航拿起水杯喝了兩口水,沖淡嘴裏的味道,舌尖舔掉唇上的水珠,他傾靠過去,問:“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遲蕓帆正在檢查他做的卷子,沒分出心思去回答他的問題,許遠航面露壞笑,腳尖勾住她坐的椅子,很有技巧性地一轉,她就連人帶椅地轉向了他。

他尾音一揚:“嗯?”

不說不放啊。

遲蕓帆長睫微擡,有點兒無奈道:“補充體力的營養品。”

“我還需要補充體力?”許遠航好笑地挑眉,“遲同學,你是不是對我的體力有什麽誤解?”

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是開玩笑的?再補的話,估計就真的得炸了。

他懶懶地把手搭在她椅背上:“沒有人告訴過你嗎?千萬不要去質疑一個男人的體力。”

後半句藏住了:因為他會找你去親自體驗的。

他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問為什麽。

遲蕓帆搖搖頭:“沒有。”

她指著卷子:“這道題算錯了。”

“別轉移話題啊,”許遠航幹脆把她的椅子勾過來,兩人的膝蓋幾乎抵在一起,他的兩只手又把她圈住,“我現在就要兌換獎勵。”

遲蕓帆安靜地看著他,半晌後,她才輕聲地問:“許遠航,僅僅只是體育考試拿了滿分,你就已經滿足了嗎?”

什麽意思?

許遠航一愣,他的視線和她的相接,嘗試著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什麽信息,然而,她的雙眸猶如一汪深潭,清澈平靜,他卻怎麽都沒有辦法望進去。

遲蕓帆也無意戳破他的秘密,就像揭開受傷結痂的傷口,她心裏太清楚那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她從來都是獨善其身,根本不想管別人的閑事,當然也沒有立場管。但她更難以忍受他這副逃避現實,甘於平庸的樣子。

他不該只是這個樣子的。

如果她沒有看過他曾經的張揚、意氣風發,如果她沒有目睹過,他過去是那麽的光芒萬丈……

落針可聞的死寂裏,遲蕓帆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他:“你真的,甘心嗎?”

她問得沒頭沒尾,但許遠航還是全身一僵,薄唇瞬間抿得緊緊的,漆黑的眼眸也緊盯著她,眸底墨色翻湧,寫滿了震驚、不可思議,還有不易察覺的慌亂,神色簡直復雜到了極點。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許遠航掩飾般故作輕松地笑了起來,試圖用各種痞的、壞的、哪怕是渾話轉移她的注意力,但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她已經替他公布了答案。

女孩子的嗓音分明是清軟的,卻透著那麽不容置疑的堅定,讓他躲無可躲,藏無可藏,只能被她一擊命中:“你不甘心。”

是啊,他是不甘心。

可是,那又怎樣?

許遠航還在試圖做最後的頑抗:“什麽甘心,不甘心的……”

她卻突然靠近過來,溫熱的氣息撲上他的臉:“你的眼神不會說謊。”

“哦?”離得那麽近,許遠航只能直視她的眼睛,呼吸也和她的交纏,他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角,用開玩笑的語氣驚訝地問,“我的眼神還會說話?它說了什麽?”

遲蕓帆的心驀地跟著一軟,但還是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最後一絲偽裝:“它在說,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