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處境(第2/3頁)

凝著秀氣的眉,略一思索,嘴角泛起莫名的譏笑。縱是現在已經醒悟,也為時過晚。溫柔地叮囑成媽媽等人照顧好主子,施施然地出了素心居。

李錦素這一覺,睡到日薄西山。一睜眼便是黃花梨打制的床頂,床架上面鏤雕著各色花鳥和平安喜蝠。木料磨得油滑,加之有些年頭越顯厚重。兩邊攏著煙粉色的輕綃紗,紗帳被孔雀狀的帳鉤掛起,如絲霧般垂著。

視線轉移之處,處處可見雕工精致的家具。多寶閣上的擺飾,亦是件件珍品。舉凡瓷瓶,牙雕等都是千金之物。

表面上的富貴,這些有印記難變賣的死物,似乎原主隨手可得。然而實在的東西,卻是半點都漏不到她的手上。

屋內的小爐上,還溫著飯菜。

她是被飯菜的香氣勾醒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成媽媽想叫醒她,見她睡得得沉,又不忍心。

一見她醒來,目露關切。

“姑娘,你可醒了,肚子饑嗎?”

成媽媽喚她姑娘,不是三姑娘不是二姑娘。在素心居裏,只有姑娘。

“確實有些餓了。”

成媽媽一聽她餓了,忙不停上前來替她穿衣穿祙,扶著她坐到圓桌前。朱絹麻利地將飯菜擺上,共有三小菜一碗粥。

時人講究養胃,越是富貴人家,夜裏越不願多食。若食,必精必清淡。

油燜筍、涼拌芽尖兒、還有一碟子酥煎豆腐。看著精致,每樣也就一點兒,就著小碗粥,她將三菜吃得半點不剩。

成媽媽抹起了眼淚,她們姑娘受苦了。

李錦素不知她心裏的想法,眼神看著桌上的插花的瓷瓶,拿在手裏把玩。這青花古瓷瓶原是一對,另一只碎了,就剩下一只。便是這一只,也是極難見的古品精器,值上一兩千兩銀子。

“媽媽,你等會把我娘嫁妝裏一些沒有侯府印記的小物件收拾出來,我要拿它們換銀子。”

成媽媽大驚失色,“姑娘…那可是您將來的嫁妝。而且我們有月例銀子,並不缺錢,犯不著當東西度日。”

李錦素淡淡一笑,她們不缺錢嗎?

除了月例銀子,她們並沒有其它的經濟來源。身在內宅,確實沒有什麽需要花銷的地方。正是因為不打點,素心居一旦有什麽事,提前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佟氏侯府嫡女,嫁入李家,十裏紅妝,陪嫁的鋪子田莊無數。佟氏死時,原主還小。這些東西無人管理,交給鞏氏是萬萬不能的。所以身為祖母的常氏要了過去,說是替她管著,誰也挑不出來錯。

一管十年,從不提田莊鋪子的產出。

原主被鞏氏挑撥,去榮安堂鬧過,更添常氏的厭惡。

婆媳二人作法,拿著原主作伐子。成媽媽看得透,幾次規勸,原主根本聽不進去,只把鞏氏當成親娘。

時日一久,成媽媽也不愛說了,只把憂心藏在心裏,希望有朝一日姑娘能醒悟過來。

李錦素自然知道官宦人家,不到山窮水盡,是不可能變賣嫁妝的。倘若被別人知道,還不知要如何取笑他們李家。

只是於她而言,李家不是庇護,她已山窮水盡了。

原主一死,那些田產鋪子盡歸常氏。而府裏的嫁妝則盡數歸了鞏氏。那對婆媳,心照不宣地瓜分著原主的東西,各自得了好處。

“嬤嬤,人若是不在,死守著東西有什麽用。”

她淡淡地說著,語氣中的滄桑令成嬤嬤心裏一驚。

姑娘話裏有話,莫不是覺出什麽不對,自個兒看明白了?是不是那姓鞏的又要使什麽陰招,害她們家姑娘?夫人把姑娘托付給自己,自己看護無力,已是內疚萬分。

“姑娘…那些東西都是夫人留給你的嫁妝…日後您出嫁,若是對不上…”

“嫁不嫁得出去還另說,要嫁妝何用?”

李錦娘坐在靠榻上,烏絲散在肩頭。氣韻天成,光華逼人。她的手中抱著一只布偶,針線精密,形如小貓煞是喜人。

她輕輕地撫著布偶,極盡溫柔。不由得想到雲耳,看來貓是她這輩子的吉祥物。布偶是原主的生母留給原主的,意義非凡。還有那塊玉佩,她一定要回來。除了這兩樣,其余的都是死物。

成媽媽心裏又是一驚,思及沈家的做法,同覺心寒。

“姑娘,那沈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莫要再提他們,我與他們已再無瓜葛,將來形同陌路。便是他沈家位極人臣,站在一人之下,我亦不悔,也不惦記。”

成媽媽低頭抹淚,姑娘這話說得,讓她一個奴婢都覺得心疼。若是老侯爺還在,夫人還在,誰敢如此輕視姑娘。

李錦素知道書中的大概情節,那位沈大公子不僅不會位極人臣,而且沈家將會重復佟家老路,流放苦寒之地。

不過那是後話。

眼下她要做的是如何拿回佟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