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望月樓再說。”

我微微蹙了眉,陛下這一去,我心裏頭登時出現了幾分煩躁,之前的全部盤算和安排,瞧著如今的情狀大約皆是要從新來過了。

我舒一口氣,半絲都不願理會齊淵,直接轉了身便往外去了。瞧著約摸快到午時了,腳程快些的話,約摸能趕上娘娘那處的午宴。

卻是一出了門,方才傳話的侍女便到了我跟前,輕輕施禮,道:“容姑娘,陛下同娘娘都愛極了您奉上的屏風,娘娘也覺得你是個極好的姑娘,便想留了您在宮裏說些體己話,不知容姑娘可願意?”

我微愣怔一刻,這哪裏是在問我的意願,此乃天家恩賜,便是天大的恩德。我微微欠身,向那侍女還禮,道:“此乃天家恩德,乃是小女榮幸,也謝過姐姐代為傳話。”

那侍女約是瞧著我識時務,笑的很是滿意,道:“我帶姑娘回席間吧。”

“有勞姐姐了。”

那侍女只將我送到盈慶殿附近,之後只由我帶著湘兒回去,我自懂得她的意圖。卻是剛到殿門口時,便有一隊蹁躚少女,衣擺微動,沙羅披帛輕軟如霧,手中樂聲叮咚響著,口中低聲吟唱:明光璀璨,日正中,休而生息,午時到……

我悄無聲息的從偏門入了殿中,坐在最後的位置。正是傳了膳,侍女們排排列齊,給各桌供上菜品。

母親同王嬤嬤皆是瞧了我一眼,母親卻是開口問道:“可有大事?”

“母親且放心,不過是陛下娘娘喜歡那屏風,想留我在宮裏住上一晚罷了。”我輕輕開口。

卻是母親猛地問道:“我怎麽不知道你竟還有這等好物件?”

“本也是過為華貴之物,非我們能留的。”我輕聲回答母親的話。

卻是母親神色有幾分復雜,低聲道:“韻兒,此事你合該跟父親母親說過了,由父親母親來送才是。”

我微微蹙了眉,細細想來,如今同母親之間總也有芥蒂,每每她說些話,總也要下意識的懷疑她的用心。

我幹脆板了臉,低聲道:“母親今日也瞧見了,那齊淵的身份絕不簡單,你們跟著趟渾水,不若女兒直接將事情甩了去。將來旁人只會念是我一個小姑娘家不懂事,父親同母親最多便是個管教不嚴的,女兒思來想去,如此做法,總是更周全幾分的。”

母親被我的神色和言語震得微微一愣,卻也說不出旁的話。王嬤嬤更是瞪大了眼睛,在一旁添嘴道:“呵,二小姐是翅膀硬了,如今更是舌燦蓮花,這麽大的事情不向父親母親上報,如今竟還要夫人謝謝你不成?”

聽了王嬤嬤這話,母親的神色明顯更差了幾分。我蹙了眉,並未言語,伸手喝了口茶。

湘兒輕輕給我添上,瞥了一眼王嬤嬤,低聲道:“王嬤嬤向來是個知情識禮的人,卻是奴婢不知王嬤嬤方才說的那些個話是何用意,即便是要打要罵,也是該回家再說的,如今這席間可容不得鬧騰。”

母親的神色瞬時緩了幾分,我心中暗暗有幾分心酸,我向來知道母親是個耳根子軟的,卻是沒想到會如此沒主意。便是想怨她牢獄中那般指著我罵,竟也怨不起來了,畢竟她是這般沒主意啊。

席上皇貴妃已經耍夠了風頭,早已離開了去,皇後娘娘坐在那處,正是怡然自得。

不消片刻,菜品便已齊全。娘娘一聲,眾人皆歡笑著開始動筷了。我瞧著面前精致的菜品,我卻頗有幾分食不下咽之感。

本想著早些接觸了皇後娘娘,便能早些知曉其意圖,亦能做對應之法,將同李墨寒的親事徹底杜絕了去。可今日當真是變數諸多啊。

頭一件便是這屏風之事,本來送屏風之時,我便差人給娘娘遞了信,想著不必聲張,只悄悄地半了便好。卻是齊淵今日的動作,直接強行將我推到前頭,還借著那一雙屏風,暗示陛下和皇後娘娘,他欲娶我。

其二,則是件大事。上一世,陛下便是此時開始纏綿病榻,時常無法早朝。如此反反復復拖了許久,卻是藥石無醫,終於在二十八年(此時是二十七年)春日裏頭徹底一病不起。

卻是我今日瞧著陛下,並非纏綿病榻之顏。且父親的早朝日日上著,從未聽說過免朝一事,更無皇後從旁協助之說。

此事有蹊蹺,水大約深得很。

其三,上一世,那齊淵便只是安安生生的做他的商人,雖是與朝廷有幾分瓜葛,卻也只是與錢財相關罷了。況且即便是他心中對元煜和元煬有所偏向,卻也是從來兩邊皆不得罪的。如今又是給皇後娘娘送賀禮,又是當著陛下和皇後的面,在眾人跟前將我暴露出來,便是不打算安生了,只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我並不清楚。

當真是可惡。

我微微蹙了眉,上一世皇後娘娘此時早已代替陛下上過幾次朝了,為了挾制李家,逼迫他們交出兵權,才將李墨寒調回京中任職。如今陛下日日上朝,皇後娘娘不曾手握權柄,如此推測,那李墨寒也許還並未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