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嬤嬤被家裏發賣的消息很快便被遞進宮裏頭了,當然,還連著她在回鄉路上“不小心”遇了狼,身首異處的事情一起。

卻是始終沒什麽信兒。

今日宮裏頭辦萬花宴,這萬花宴只是皇族的宴席,便是朝中有權勢之人非皇族也參加不得。

齊淵雖然還未封王,卻是已入了皇族宗譜了,自然也是要去的。

今日光線極好,我便坐在小院子裏頭,手上拿著那柄雙面繡的扇子,透著光,上頭的牡丹更是嬌艷了幾分,像是美人羞紅了的面頰一般。

珍兒端了我幾番改良過的七寶茶來,我輕輕嘗一口,味道已是極好的了,只是這顏色仍是不叫我滿意,雖是透亮,可那粉色始終透不出來。

不若明日將花瓣曬幹了皆磨成粉末放進裏頭,只是不知味道會不會變。我輕嘆一口氣,此事需得耐下心來慢慢試。

我摸著絲滑的扇面,想著前日聽齊淵說,這萬花宴在正午宴前需得有個盛大的儀式,腳下踩著千萬花瓣鋪就的毯子,由法師引導著在通格殿前頭進行。皇族之人需得進了通格殿,在殿內飲下當季萬花釀,由祀者行祈舞,以祈禱來年仍是此萬花竟艷的場面,以期風調雨順。

可在齊淵同我說這些話時,我卻是心下一沉。當時便有種預感,我覺得容韶大約會挑著萬花宴時動手。

容韶清楚得很,若是她挑個尋常日子,悄無聲息的將此事辦了,陛下便極有可能礙於皇後或者皇貴妃的面子,叫此事同樣悄無聲息的過去,或是隨便給個極低的名分,事情便算是了了。

可若是此事鬧得皇家人盡皆知,陛下礙於官家的顏面,便不得不給她些榮耀,以彰顯天家的恩德。

可我心下總是忍不住的有幾分焦慮,總怕生出些旁的亂子,將我的計劃給攪亂了去。

心裏頭始終不安,我幹脆將扇子放在一旁,站起身來,回了屋裏頭,提起筆續著之前的釵子畫。倒是手中執筆畫著的時候,心態仿佛緩和了許多。

這一畫起來,便是凝神靜氣的一直到了午間,珍兒叫我用飯時,我才分了心出來。

卻是一離開了那個案幾,心下便是又一陣焦慮,只是我沒想到會這樣的嚴重,坐在飯桌前,仍是一陣不安,便是吃飯都味同嚼蠟。

我不禁心裏頭暗暗地嘲笑自己,這些事情做的終究是不夠老練。明知那等場面她定然不會白日宣淫,便是有她做了,聖旨最早也該是在晚上,或者明日。卻是心中仍舊這般惴惴不安。

退一萬步來說,便是此次計策不成,那也終究還是有下一次的,若是我回回都像今日這般不能定了心神、泰然處之,那可當真是要費煞心神、未老先衰的。

好在這番勸慰倒是有幾分效用,情緒似乎好了幾分。

勉強逼迫著自己用過午飯,回了屋,珍兒瞧著我一整個上午皆是神色十分焦慮,便勸著我不若午間休息片刻。我卻拒了她,立在案幾前頭,拿起筆接續畫。

我心中知曉,休息不好的。

卻是我的估計錯誤,外頭天還明著,約摸還未過申時,宮裏頭便來了旨意,父親在太常寺裏辦事,便是我同母親一道跪在門前接旨。

傳旨的公公,嘴邊帶著一絲不清不楚的笑意,叫人看不出究竟是歡喜還是嘲諷,便將旨意大聲朗了出來:“奉天承運,花神佑之,今有女容韶,色藝雙絕,克嫻內則,淑德含章。賜封美人,入錦翠宮,欽此。”

我聽著卻覺得有些奇怪,這旨意中為何是“花神佑之”?

母親卻是真的歡喜,我瞧著她跪在地上聽旨時,便仿佛已經滴了些淚下來。

那公公神色間皆是傲慢,緩緩開了口,道:“接旨吧,容夫人。”

母親立起身時,當真是眼中含著淚花的,卻掩不住她滿面的興奮。她連忙道:“當真是謝過公公了!不若公公進來吃口茶再走吧!”

那公公忙著指揮外頭的人將賞賜擡進院中,便一口拒絕了母親,瞧著神色亦是不願理會母親。

母親登時有些委屈,我在一旁瞧著,一時有些不忍。

那公公指揮人將賞賜的東西擡完了,便是一個躬身,也不實切,不過應個景兒一般,便轉身走了。

母親再不靈光,也瞧出了些問題,連忙想著追上前去問問,我卻伸手將母親拉了住,朝她搖搖頭,道:“母親去問有些不合適,不如叫女兒來吧。”

母親面色很是緊張,卻是思索了一下點了頭,我趕緊追了出去,將那公公叫住。

那公公一臉不情願地停下,斜睨著我,在原地蹙了蹙著眉,卻是僵持片刻,終究是走了過來,道:“姑娘,我是瞧著齊郡王的面兒,才肯與您多說兩句的,您且快些說吧。”

齊郡王?陛下還沒下旨冊封,這些奴才們便在外人面前一口一個郡王的叫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