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原本今日宮中發生了侍女和侍衛私通之事,已是極令皇家蒙羞的了,卻是哪裏知曉在同一天裏頭,竟還有宮妃偷出宮外與人私會的天大醜事發生,更令皇家蒙羞的事情,卻是此事乃是被旁人發現,還逮了個現行。

容韶被打暈了綁在轎子裏頭,送往宮中。卻是官家知曉此事之後,直接將人拒在了宮門外頭,只一句口諭下來,說是不必回宮裏頭聽旨了,直接由兩位行刑的人拖去一處安靜的地方,也不那般規正,更是不必報時,只等天色暗些的時候,了結了便罷。

原本殺人皆是在午時,因著正午時陽氣旺盛,陰氣消散,此時行刑便是叫罪惡之人死後連鬼都做不得。

想不到官家竟覺得她晦氣至此,不止是宮門不讓進,甚至還要在夜裏頭行刑。便是如此見不得光,寧可在夜裏行刑叫她化成了鬼。

官家對此事倒是雷厲風行,果斷的很。

至於父親,定是會受到連坐的,想來,大約這一兩日內,便會有旨意下來了。

日近黃昏,我由齊淵帶著,上了一輛馬車,便往城郊的林子裏頭去了。眼看著林子越來越近,我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那林子倒是熟悉的很,正是上一世,我一劍捅入腹中的地方。

多諷刺,這一世,此處卻成了她容韶將死之所。

下馬車時,外頭的風已然有一絲涼意了。齊淵的人早已查到行刑的地方,我便任由他扶著下了馬車,然後跟在我後頭,一步一步地往那處走著。

我並不能特別具體地將此刻心中的滋味表達清楚,卻是同預想的不一樣,並沒有太多的爽快,更多的仿佛是一種淒涼和空洞。

這並非是我不恨了,我仍恨著她,這種恨意依舊明顯。

或許,我本性裏頭便是一個軟弱的人;又或許,我終究還是對她心軟了。

遠遠瞧著,容韶此刻正被綁在一棵樹上,綁得結結實實的,仿佛是擔心她自戕。

她昔日錦雲般的頭發,此刻正淩亂的散在臉前,頭上的釵環早已不見,眸子低垂著,口間仿佛有液體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流著,走近了些才看的真切,是血。血原本該是鮮紅鮮紅的顏色,卻是此刻在黃昏的陰影裏頭,顯得暗了幾分。

她的衣衫還是上午在寺前見她時的那一身,許多地方皆被扯破了,胸口露出大片的皮膚,上頭有一條長長的傷口,皮肉向外翻著,甚是可怖。

她仿佛力竭了,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只那般垂著頭,幾乎叫我以為她已經死了。

齊淵看清這情狀,便立刻伸了手覆在我眼前。

我輕輕吸氣,又重重吐出,定了定心神,擡手將他的手撥開,瞧著他的眸子,篤定道:“我既來了,心中便是做過準備的。”

容韶仿佛是聽見了我的聲音見,身子登時劇烈地晃動了起來,胸前的傷口登時便扯開了,外翻的皮肉又開始淌血。她口中痛苦的嘶吼著,口一開一合地試圖說話,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血順著嘴角,不停地滴。

她口中空洞,舌頭,已然被人拔去了。

兩個行刑的大漢守在她跟前,瞧見我靠近了,立在左邊的那個背後一把大刀,登時便開口斥道:“你這小姑娘,沒瞧見此處兇險!還不快退遠些?待會兒血濺到你身上,給你嚇破了膽子,老子可不管給你身後的少年再賠個老婆。”

我擡眼瞧了瞧那個說話的執刑官,“你們要如何處置她?”

“幹你何事,後面的少年,你且帶著你女人離得遠些。”右邊的執刑官懷中揣著一個極大的白布包,瞧著形狀,仿佛是些鐵質的工具。

齊淵只將懷裏的令牌拿了出來,那二人一見,連忙跪下了,齊道一聲:“參見齊郡王。”

“起來吧,這是容家的二姑娘,你們只管對她實話說便可。”

兩人自是一愣,他們心中清楚我同那樹上綁著的人是什麽關系。左側的執刑官開了口,“回稟姑娘,需得行截舌、劓刑、挖目、斷手、刖足此五刑之後腰斬,最後擡到亂葬崗去。”

容韶被捆在樹上的身體忍不住的顫抖,已然被截了舌,卻是猴間發出的聲音仍是極大。或許人在情緒到達極點時,便只會發出這般野獸似的聲音吧。

這些刑罰,只聽著便叫人渾身發冷,我甚至有一瞬,幾乎要立不住。

我卻是猛然擡頭瞧著容韶,上一世,便是得了她的令,王嬤嬤才將我身邊的人,一個接個地殺死了,將殘肢接連扔到我屋中。容韶啊,你肯定不知道,要是時間長些,那些殘肢便會慢慢腐爛,腐敗的綠色,血液和腐屍會漸漸地發出屍臭味,只是瞧見便會腹間一陣翻滾,無比惡心。尤其溜子的胳膊,卻是不知為何,在被丟進來的第三天,竟脹了起來,原本肉色的皮膚,漸漸地裏頭開始充斥著青青紫紫的斑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