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宮裏的人站在權勢的高處久了,難免都會覺得其他不相幹的人是螻蟻,殺人害命的事情都是十分輕易的事情,所以她要對你不利,於她而言只是個樂趣罷了。”

想來當時林皇後也是覺得,這姜荺娘害起來不僅解氣,而且還不用收拾爛攤子,不拿她開刀就怪了。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解釋這些?”姜荺娘這時才冷靜下來。

莊錦虞卻拿出了個白瓷罐子給她,道:“這藥是去淤的,你今日跌跌撞撞,磕著碰著了白日裏沒感覺,晚上總歸會疼的。”

姜荺娘心下微軟,他卻將她的手捉在掌心,嚇她一跳。

“你如今連手都不讓我牽了,我待會兒卻還要給擦藥……”他望著她,目光卻溫溫致和。

她鮮少見到他和氣的樣子,就更別說當下這樣的溫柔模樣。

姜荺娘便不自覺壓低了聲音道:“需要擦藥的地方都是不便之處……”

所以也用不著他幫忙了。

“你哪裏不便之處我沒碰過……”

他正想說服了她,卻見她原先軟和下來的樣子頓時又繃了起來。

她紅著眼角沒什麽氣勢地瞪了他一眼,拿了那白瓷罐子就推門走人了。

莊錦虞站在門口見她走的遠了,這時才發覺自己又戳中了姜荺娘的痛腳。

明明是極好的事情,她卻當做個羞恥事情去逃避,長此以往自然會生出反感。

這樣一來,往後感情又怎能更好。

莊錦虞思慮了片刻,仔細想來還是做的太少。

日後得了機會自然是叫她早日習慣了才好。

這廂姜荺娘回了薄香居,捧著那白瓷罐子卻好似捧著個炮仗一樣,惴惴不安。

她揭開蓋子來,卻聞到了裏面一種淡淡的藥香混合著薄荷氣味。

姜荺娘對著鏡子解開衣領抹了一些,初時涼絲絲的觸感很快就與體溫融為一體,但對於緩解傷口那種疼痛確實有著立竿見影的效果。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時又有些惆悵。

她可真是禁不起誘惑。

他隨便勾勾手指頭她便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與他像從前一樣了。

姜荺娘越想越覺得不安,便將那藥罐子放進了抽屜裏去。

在她印象中,莊錦虞可不是什麽和善的人。

放在過去,他只要有了一個“想要個她擦藥”的念頭,她大概早就被扒了衣裳都來不及反應。

他若是無緣無故突然和善起來,原因只有兩個。

一則是他被人惹毛了,他那時態度越是親和便越是嚇人。

二則是有求於人,往往他都是會先用這樣的態度來麻痹獵物,以便伺機下手。

很不幸,這兩種情況姜荺娘都遇到過,前者多半是要和她翻臉,後者多半是在榻上……

姜荺娘想著便覺自己想法汙糟,索性扯過被子蓋過頭頂睡了。

翌日姜荺娘抽出空來特意去了一趟含胭齋。

蘇銀見著她便是副自責內疚的樣子,姜荺娘便與他到後堂去,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簡略與他說起。

蘇銀道:“姑娘不若讓我入府去照顧你吧,除了內宅我不能進,你去哪裏我都能跟著你。”

姜荺娘擺了擺手,道:“我並未打算一直帶著你,實則我安排你在這裏做事就沒打算繼續帶著你了,你若是願意,往後就做個店掌櫃,亦或是自立門戶都可……”

蘇銀聞言,臉色卻一點一點灰暗下去。

姜荺娘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我主仆一場是緣分,你能幫我這麽多總該有些回報,我又豈能叫你一輩子都做個奴,往後你不必再說些忠心之言。”

“那姑娘呢,姑娘這又是被小人暗害,又是墮胎藥的……”

他知道的事情都只知道個表面,再具體一些姜荺娘也羞於啟齒,只含糊與他道:“人生來便是要受些磨難的,我既還活著,往後也只會避開從前犯過的錯,自然也就更好了……”

她說完都覺得自己說辭牽強,便有些心虛匆匆走了。

而此舉落在蘇銀眼中,卻是在不折不扣地嫌棄著他。

“哈哈……咳咳咳……”

裏頭一個人沒忍住笑出了聲來,只是笑著笑著卻又嗆著。

蘇銀的臉色頓時冷下,走到那門前,伸手將簾子掀開。

門後不是旁人,正是被官府行過刑的沈妍月。

她因被薛家蓋上了私逃的罪名,她的臉上被刺了個模糊的字,而身後也盡是血汙。

才被人丟出官府的後院,便有人盯上了她。

京中與她結仇的人並不是太多,可到底還是有那麽些個。

她誤打誤撞躲進這後院裏,卻沒想到冤家路窄,竟是姜荺娘的含胭齋。

蘇銀見了她自然也沒打算放過她,是以將她綁起來,正陰沉不定地想著怎麽對她,這時姜荺娘就來了。

“你笑什麽?”蘇銀問她。

沈妍月道:“我笑你癩蛤蟆想吃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