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趙翰林就是丹青高手,趙宣令的畫藝由父親啟蒙,後又師從大師,自然也是個中好手。作為內行人,趙宣令看出葉微雨起筆停頓間都很是老辣,因而對妹妹的話不以為然,她收回專注葉微雨的目光卻不多說,只道,“未見結果前,不可輕易下定論。”

趙宣琪撇嘴不語。

絲竹聲繞梁不絕,輕歌曼舞中,葉微雨全然不受影響。

所謂“意在筆先”,便是工筆畫也是如此。她心中有溝壑,除卻偶爾打量李貴妃眉目、神態,多是專注於筆下。

戌時將過,只聽順和殿外內侍又高聲唱起,“皇帝陛下到——”

“太子殿下到——”

眾人聞聲,立即離座起身拜見。

“恭請聖上聖安。”

“太子殿下萬福。”

嘉元帝年四十有六,身形修長有力不見頹勢,年輕時也是出了名的美姿儀,而今更是宸寧之貌,太子桓曄的容貌就與其肖似。他未著明黃龍袍,而是一身素色道袍加身,頭簪桃木簪,想是先前在佛堂誦經,步履走動間帶起幽幽的檀香。

先皇後忌日將近,嘉元帝一月前就開始茹素,並且日日為其抄寫佛經以表寄托與哀思。今日是她的喜事,李貴妃心道,不與我同賀便罷了,卻毫無顧忌連常服都不願換上,從佛堂出來就直接來她的順和宮,真不知是看重她還是走過場而已?

後宮的女人就是如此,哪怕暗地裏怨懟再多,在皇帝偶然光顧之時,就得笑臉相迎。當然,相比於那些個連姓名都讓皇帝覺著模糊的嬪妃,嘉元帝能來看她,李貴妃的內心還是深感熨帖。

她迎著嘉元帝的步下台階,略略行禮後驚喜道,“妾身未曾料到陛下會親臨,真是受寵若驚。”

“貴妃生辰,於理,朕都當親自為貴妃道喜。”嘉元帝笑道。

他轉眼之際,見葉微雨在作畫,而桓允卻是悶悶不樂之態在同桓曄嘀嘀咕咕。

嘉元帝鮮見小兒子如此,好奇道,“小九怎的了?”

桓允在嘉元帝跟前慣常沒個禮數。

聽得他問,他止住向桓曄牢騷的話頭,道,“父皇,貴妃娘娘為四皇兄選妃跟這些小娘子挑白菜便罷了,可她卻平白將阿不也湊做一堆,你說她安的什麽心?”

桓允自小多災多難,同嘉元帝又父子分隔兩年之久,因而他對桓允的寵愛毫無原則可言,偏聽偏信還是小事。關鍵在於,他會依據桓允所說來自行發散,譬如曾經有位大臣諄諄勸誡桓允應當不負光陰,學而不厭。

可嘉元帝卻覺著這位大臣對桓允有輕視之意,當即就將此大臣申斥一番,欲貶其去崇文館修書。幸而桓曄制止及時,才使嘉元帝避免在史書上留下昏君之名。

因有前車之鑒,李貴妃唯恐嘉元帝不分青紅皂白變定了自己的罪名,立馬解釋道,“陛下,不外是各位夫人們為著給妾身的生辰添個彩頭,才提議讓小輩們也展露平日所學助助興。又聽聞葉侍郎之女微雨才貌雙絕,妾身一時心癢想開開眼罷了。恐是妾身話不中聽,讓小九誤會了。”

“而葉家小娘子識大體,願為妾身作畫以表敬意。”李貴妃笑道,“陛下來的湊巧,可否一同前去看看進展如何?”

“葉南海有奇才,他家的姑娘自然是不差的,”嘉元帝一聽就頗感興趣,“朕自然是要瞧瞧的。”

的少年時期艱難,為能穩居東宮,終日勤勉,孜孜不倦,無暇寄情詩文歌賦,書畫鳳律。

及至登臨紫宸殿,才有雅興吟詩作賦,可他有文治武力,卻無藝術天賦,因而極為欣賞有八鬥之才的人。

“父皇!”桓允惱道。

“小九稍安,”嘉元帝安撫道,“葉家小姑娘才情出眾,當為眾人所知,你不可藏私。”

阿不既為掃眉才子,桓允自是希望能廣而告之,可眼下他分明是不願如李釧的願!

桓曄拍拍他的肩,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贅言。

葉微雨心性穩定,下筆又快又準,少有錯處。

半個時辰的功夫,她就描白完畢。

雲母熟宣上的仕女正是淡妝紗衣的李貴妃。

夏日苦悶,她臥於紫藤花架下淺眠,許是又惱人的蟬鳴聲聲不息,她娥眉微蹙,用手上的仕女圖宮綢團扇輕輕扇動著。

“好!好!好!”嘉元帝見之連贊三聲“好”字,足見他的欣賞之情,“不曾想我這外侄女青出於藍,葉南海好命!”

葉微雨躬身福了福,道,“臣女之才不及家父十分之一。”

李貴妃也甚是喜愛這畫的意境。

畫的構圖源於葉微雨的想象,可畫中之人是她又不是她,若說是少女的她,可眉眼又分明是如今的模樣,若說是眼下的她,可那面容嬌俏分明又時閨中女子才有的神情。

描白尚且活靈活現,若是著色完畢那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