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當天, 整個廣播站一直處在緊張的氣氛裏,批判大會的音頻順著線路充斥在各個角落。

在這種氣氛下,祁香貝的心情受到了不少影響,下班邵鴻遠過來的時候, 她臉色很不好看。

“嘶, 這臉快成包公了, 今天折騰夠嗆吧。”

邵鴻遠幫她拿著飯盒,往食堂走去, 路上還跟趙祥龍低聲搭個幾句。

到食堂,邵鴻遠讓祁香貝找個座位,他又是打飯又是端湯, 整得挺豐盛,“快吃, 吃飽了心情就好了。”

祁香貝拿起筷子吃了幾口,“現在我腦子裏都能幻想出來那人聲淚俱下哭訴的樣子,你說最後他會怎麽樣?”

“當然罪責難逃, 返還侵占物資,判刑改造。”邵鴻遠說。

“圖什麽呢?害人害己。”祁香貝感慨一聲。

邵鴻遠給祁香貝夾了菜, “就是一個僥幸心理, 要不是下大雨, 這個問題要過很久才會暴露出來,到時候能不能查到他難說。”

“還真是,”這麽說,祁香貝突然想起一個事情來, “吃過飯你陪我去姓孟的那個人家裏看看唄。”

“去他家?你就別湊熱鬧了,他家現在肯定亂成一鍋粥,還是你起了同情心?”邵鴻遠不明白她去做什麽,現在能去的要麽是受害人的家屬,要麽是辱罵批判他們的人,祁香貝可兩者都不是。

“我就是去求證一件事。”

“什麽事?”

“現在只是我的猜測,你先別問,去不去?”

“去,能不去嗎?我不跟著,你估計得偷偷去,我哪放心。”邵鴻遠也想知道她去求證什麽,那人的事情可是證據確鑿,無可翻案,“對了,你知道受傷的那個領導是誰嗎?”

祁香貝還真不知道,報道裏沒提名字,她也沒敢過分打聽,只是在報道的時候著實覺得受傷的工作人員有些冤枉,尤其是這個領導,禍從天降,受了無妄之災。

“猜猜,這人你認識。”邵鴻遠提示道。

“我認識?”祁香貝想想,她認識的人裏,能算上領導的也只有,“張有年的爸爸?!”

邵鴻遠點頭確認,“對,就是他。”

“怎麽可能?哪有這麽湊巧的事?”

太吃驚了,香貝摁著桌子站起來,說話聲音也有些大。

邵鴻遠緊忙拽拽她的袖子,“快坐好,大家都在看你。”

祁香貝環視周圍,有不少人盯著他們這個方向,趕緊坐好,身體前傾,“那他受傷很重嗎?會不會死?”

“很重,板子直接打擊到頭部,顱內出血,醒來的可能性基本沒有。”邵鴻遠模擬了蓋頂的動作。

祁香貝緊追著問:“你怎麽知道?”

“下午我跟著部長去醫院探望,知道是他,特別了解了一下。”邵鴻遠偷偷把肉撥到祁香貝的飯盒裏,示意她緊著吃。

祁香貝嚼著肉都有點不香,雖然她不喜歡春燕兩口子,可對張學保並沒有什麽惡感,尤其當她知道因為大哥賣房的事,他訓斥了張有年,還對那個笑眯眯的人產生了些好感,“轉到省城大醫院會不會有希望?”

“到哪裏都一樣,去省城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路上,張家也不願意,他們已經打算接人回家,估計也就這一天半天的事情了。”

真被邵鴻遠說中了,轉天祁香貝就在報紙上看到張家發的訃告,張學保在淩晨一點多過世了。

沒想到的是,過了兩天,祁向南來廣播站找她,讓她跟著全家作為親屬一起去吊唁,說是父親祁山的要求,畢竟是大哥的親家,他老人家跟張學保還有幾十年前的緣分,當然老兩口沒來,他們在輩分上畢竟要高些。

祁香貝去找茅站長請假,茅站長還很吃驚,只問她為什麽去參加張學保的追悼會。

“站長,我們兩家是親家,我侄女嫁給了他兒子。”祁香貝解釋。

茅站長頓時了然,直接放行,“行,你去吧。”

等到了集合地,她才知道大哥祁向東一家已經等不及先過去了,他們是正經親家,先去一步也是應當的,可大嫂你趴在死者棺木前如此痛哭流涕合適嗎?

他們進門的時候,正好看見田水妮扶棺大哭,祁向東和祁志國拉都拉不起來,要不是知道內情,祁香貝都以為田水妮是未亡人呢,呸呸呸,這麽說實在不吉利。

鞠躬祭拜過,張學保的家屬回禮,祁香貝第一次見著祁春燕的婆婆和兄嫂,他們強忍悲痛,可禮節周全,滿臉憔悴,讓人嘆息不已。

再看祁春燕,祁香貝有些不敢認,有半年多沒見吧,面皮早不是原來的小麥色,白凈清爽,修剪了頭發,加上如今的穿著打扮,儼然一副城裏人的模樣,縱然黑眼圈明顯精神萎靡,也難掩清麗佳人的面容。

祁香貝不得不承認,在長相上,祁春燕確實比她漂亮,張有年也算慧眼識美人了。

這時候,祁春燕從後面繞過來,引著他們去旁邊的屋裏休息,按著習俗,她們要在張家吃過午飯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