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一更)

夜裏, 江茗被衛氏叫了過去,問詢關於這叔嬸的事兒。

衛氏性子溫柔, 自小便被保護的好, 倘若沒有江茗和江宛這事兒, 簡直就是嬌寵女主的路子。也正因如此,她那心性裏總少了些提防, 凡事在她眼裏都是好的, 人也都往好處琢磨。如今看這叔嬸, 雖然行舉是小家子氣了些,但也能理解,畢竟只是平常人家。

江茗實話實話,便將陳釗去了之後,這夫妻倆來奪東西爭家產的事情說了一通。說著說著, 眼眶還紅了, 當日那青貫巷,便是他們將自己扔過去的。但對於這夫妻倆收了老鄉紳的彩禮,她是一概不說,生怕這劇情一轉, 自己就得被按著腦袋回去。

但她也是不怕的, 你按我,我就非得嫁嗎?天下之大,到時候你們找都找不到我。

衛氏一聽,這還了得?怪不得江茗當日麻利兒的就跟自己回來了,原來在臨安府還受了這等欺負。她看著江茗越覺心疼, 當時就要發作,將這叔嬸趕走。

江茗連忙攔了下來——別啊!他們還沒在外面說我不好呢!

她說的也是有理有據,外面的人都看著,知道這一家子來了江府,外面早就傳開了。若是此刻將他們趕走,還不知道外面人要說什麽話呢,不若就讓他們在這兒待上幾日,禮數都到了,再讓他們走,也省得他人多說。

衛氏聽江茗受了這麽大委屈,竟然還為府中著想,實在是通情達理,便又從讓人從庫房裏拿了些東西送到江茗院裏。

那頭陳千一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把下人都趕走之後,三個人在屋子裏商量。

陳千一想到今日江茗那態度,肝火就上竄,一拍桌子罵道:“這丫頭真是白養她這些年!吃著陳家的,喝著陳家的,最後攀了高枝兒,竟然半點報答之心都沒有!”

嬸嬸正摸著木幾上擺著的鈷藍花瓶,尋思將這花瓶拿回臨安賣,不知能值幾個錢。聽他這麽說,笑了笑:“老爺,咱們本來就沒想占多大便宜。一來拿點銀子,二來把留哥兒的官路打通了。其他的,就隨著那丫頭去吧。你那親弟弟,也不知道怎麽樣的閨女,養出個傻子。你看看她,一問三不知,聽不懂人話似的,日後就算咱們靠上了,也靠的不穩當。不若咱們自己留哥兒。”

陳千掌心搓揉著木椅把手,這江府裏的桌椅都是能工巧匠用上等材料打的,自然與他們家中所用的那些粗楞粗角的東西不同。再看看這江府,占著華京城裏這麽好的個地方,後院沒什麽人住,都建的這麽大。院子裏各色花草,山水樓閣,那哪裏是人住的地方,簡直比天上還好。院子裏的那些個丫鬟,也一個個都長的水靈,江衡這什麽運氣,竟然能生的這麽好,後院裏的女人雖少,但這些丫鬟不也都是他的,想要哪個便要哪個。

嬸嬸又說:“老爺,你再仔細想想,當日給咱們傳口信兒的那個人連自己名兒都沒說。指不定就是哪個看著這茗丫頭擋了自己的路,不順眼了,這才讓咱們來的。茗丫頭這麽呆笨,哪能鬥得過這些人啊,如今看她風頭盡,他日還指不定怎麽著呢,到時候可別連累了咱們。”

“你這意思是,咱們就做這一回的買賣?”陳千擡眼看她。

嬸嬸笑道:“該要的咱們都要了,這就行了。再說了,咱們這不也是兩頭得好處嗎?那給口信兒的人給了銀子,這頭咱們再在這府裏撈點好處。”她拉過陳留,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膀:“看看咱們這留哥兒,可不比他們那小少爺強多了?那小少爺都能在皇城司當差,咱們好賴不濟也得當個地方父母官兒吧。這大將軍名聲大,可不就是說句話的事兒。要我說,與其去和茗丫頭糾纏,還不如拍好將軍的馬屁。”

“可那大將軍……”陳千皺了下眉頭,又想起早上見那一面。在他面前,別說是說話了,就光站著就嚇人。

嬸嬸見他這副模樣,知道他是怕的。鎮國大將軍江衡,自幼便在沙場征戰,官路那都是血淋淋的,踩著人骨頭往上走的,氣勢自然與眾不同。

她也怕。

於是她又說:“實在不行,咱們去攀攀衛氏也行。來都來了,路這麽遠,我就舍了這老臉罷。”

陳千低頭沉吟片刻,又去看陳留:“留哥兒,你有什麽話,也一並說了,咱們商議商議。你讀書多,法子也多。”

陳留滿腦子都是江茗那模樣,如今她便長的這般好看,日後還不知要如何豐韻呢。突然被自己爹這麽一問,他腦子一轉,說道:“爹娘,你們兩個就沒想過,讓我娶了這江茗?”

嬸嬸一聽,瞪大了眼睛:“你和茗丫頭?”

陳留點了點頭:“正如娘說的,這茗丫頭傻不拉幾,可卻是最好拿捏在手裏的,任人揉圓捏扁。您想,若是普通百姓娶了她,那大將軍能看著她夫君什麽都不幹嗎?定然要給他尋點差事。她說的那話是對的,她是鎮國大將軍府的嫡女,日後有將軍有弟弟撐腰,誰不要給她幾分面子?不給她那夫君幾分面子?原來她是我堂妹,如今她可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