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二更)

“什麽邪術?”飛浮糊裏糊塗, 但她早就習慣江茗經常說些奇怪的話了,又問道:“小姐, 你為什麽非要去找這柳達啊?宮裏不是還有他人能用嗎?”

江茗搖了搖頭:“那條線藏的深, 倘若不是天大的事兒, 便絕對不能動。不然稍稍露出馬腳,便會被人一網打盡。到時候想要再安插如此死心塌地, 又能得消息的, 便是難於登天。”

江茗打聽了這柳達的蹤影, 便提前與聞雲打點好。她原本也是不想找這聞雲的,可喬靳如今在宮裏,她又實在是放心不下,往日裏富商被皇上“宰豬”的事兒她聽得太多,生怕喬靳一不留神就被害了。

江茗也曾想過偷偷將喬靳弄出宮來, 但聽到江劭那席話, 知道這靖文帝是在拿所有夥計的命做要挾,她便不能這麽做。思來想去,只能保他在宮裏無恙。

另外,便是那跟著去的六個內侍, 明面上說是運送貨物, 幫著閩州那頭清點,也幫喬靳看著,以防他們鬧出什麽事兒來。可實際上就是想打探海上航道和生意線頭,到時候攬過來自己做,搶了江茗的生意。此事與采辦關系直接, 交給柳達去做便是最好的。

這小公子的身份,她之前用過一段時日,說是老富商讓兒子出來歷練歷練,其實就是老頭子陪著她演戲罷了。一來是因為那時喬靳尚未起用,二來是也給自己將來留條後路。

未過多久,江茗讓馬車在一處鬧市停下,自己和飛浮走了下去。她繞了半圈,最後走到了水碼頭,進了陳青歌所在的小院。

她原本想著,自己此刻回江府,說不定就要被江衡劈頭蓋臉的罵一頓。反正罵也是罵,多罵一點少罵一點沒什麽差別,只要能把那婚約解決了,一切都好說。

因有了江茗的助資,陳青歌夜裏也點了油燈,伏在案前寫著東西。他原本可以慢慢來,但既然拿了人家的銀子,總是不好意思,加上他原本便愛讀書作書,便也樂在其中。

見江茗夜深來訪,陳青歌想著雖然她如今身著男裝,但畢竟還是女兒身,男女共處一室總不成體統。可這屋內並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招待,便只好將江茗帶到院中。

江茗來意十分簡單,她是想借著陳青歌的筆寫些東西。

江茗開門見山:“院主可聽過喬靳此人?”

陳青歌答道:“京中太和樓與壽謙票號聲勢浩大,誰人不知?此人在山西大旱之時繳資費囊,實為義商,令人欽佩。”

江茗點了點頭,方要再說,卻見在外面守著的飛浮轉身進來,說了一句:“小姐,世子來了。”

江茗眉頭蹙起,殷楚?他來這兒作甚?

江茗擡頭看了陳青歌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裝,快聲說道:“院主,借你屋子一躲。”

說完,也不等陳青歌是何反應,帶著飛浮一溜煙兒就鉆進了他那窄小屋舍。

她才方方站定,院外便傳來了殷楚的腳步聲。

飛浮小聲問道:“小姐,咱們為什麽要藏起來啊?”

江茗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說:“已經入夜了,咱們在這裏豈不是要被人多問?”

飛浮“嗯”了一聲,心裏想的卻是:以前也沒見著小姐避嫌,如今這可不就是怕世子看見了?

殷楚已經進了院門,兩人再不便說話,一起緊閉雙唇,聚精會神的聽著外面。

只聽殷楚說道:“聽聞先生辭去那歌坊之務,如今在家專事作書,殷某這才來叨擾片刻。”

陳青歌畢竟之前見過殷楚同江茗一起來過,此刻想到江茗身著男裝,定然是不想讓人見到,便有心為她遮掩。他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殷楚不多言,只說:“今日殷某來此,有一事拜托先生。”

陳青歌只覺得奇怪,以往自己在這院中,沒有半個人來叨擾。近日倒好,一個兩個都湊在了一起。他只想快些將殷楚趕走,便說:“陳某學無大才,並未有何處可以效勞。”

殷楚也不計較他這幅腔調,問道:“先生可曾聽過喬靳此人?”

陳青歌心中愈發奇怪,又將方才的話說了一遍:“此人在山西大旱之時繳資費囊,實為義商,令人欽佩。”

“正是。”殷楚回道:“可先生可知,這喬靳如今卻被皇上拘在了宮墻之內。”

“為何?”陳青歌蹙眉。

“皇上的意思,是讓這喬靳將大內倉庫的部分東西運去閩州,售往海外,以充國庫。”

陳青歌聽聞之後,回道:“這本是件好事,大內庫房是皇上的私庫。皇上將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幫襯百姓,實乃聖君。”

殷楚笑道:“話雖這麽說,可哪有將掌櫃的拘在宮中的呢?”

陳青歌這才覺得有些不對,便問道:“陳某不才,請指教。”

“私庫中出的貨,要麽是泡腐了的,要麽是生蟲了的,要讓這喬靳手下在半年內售出十萬兩白銀,且拿喬靳名下所有夥計的身家性命為威脅。先生當真以為,這是明君所為?”殷楚眉梢一挑,看向陳青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