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二更)(第2/3頁)

這原本就是學子們喜歡討論的事兒,大胤對文人客氣,太/祖又喜從民間自斷,哪怕他們說的天花亂墜,也有祖訓不能擅加幹涉。但他們還是收斂些的,總不至於妄斷到皇帝身上。

兩人一到如意居,殷楚便找了小院,離著那聚宴的地方僅有一墻之隔,聽得清楚。花草掩映當中也能略微看見一二。他和江茗自然不會輕易露面,一來是他這名聲可和讀書人不沾邊,二來是自己畢竟是皇親國戚,到時候反而會讓人局促。

兩人這邊坐下,夥計便上了茶和小點,又將今日新煮的秋水米酒送了上來,熱騰騰的,握在手裏便覺的秋意已除。

隔著墻,那邊有個青袍男子說道:“如今形勢已經洞若觀火,那北胡便是看著咱們大胤好欺負,想踩上來,先試試輕重。若是無妨,那便要踩得更深。”

他身邊的灰衣男子看著穿的有些破舊,但渾身都是讀書人的感覺,肩膀挺得筆直,回道:“陳兄所言極是,可近些年天災**不斷,閩州方才大捷,但糧草消耗也多,不知若是攻打北胡,何處出糧?我大胤國氣,何日才能再昌盛?百姓民生,又有何人能擔起?若有人趁機內亂,當如何平定?邊疆士卒,又莫非父母之子女也?”

這五連問問的恰在地方,口口聲聲喊打喊殺的人不在少數,但真正為國思憂的才是真正少數。

如同大胤多年前,不是不打,而是不敢打不能打。打了,種種問題。可不打,也是問題。騎虎難下,只求挨過一日便是一日。

“說的好!”有人在旁說道。江茗擡眼看去,這豈不就是陳青歌?他如今倒是神采奕奕了起來,一掃當日初見時的頹氣。大抵不是因著生活有了保障,而是一副錦繡文章,一肚子為國之心有了傾瀉。

陳青歌緩緩說道:“常遠兄自然有高見,吾等洗耳恭聽。”

原來那灰衣男子字常遠,被陳青歌這般攛掇,便開口道:“商賈巨富,家中皆有藏財,此刻便應拿出來捐給朝廷。”

江茗在旁聽了,扁著嘴搖了搖頭:“這個我看不行。”

陳青歌回道:“商賈手下亦有家人,他們難道不是百姓?哪有搶百姓錢財的道理?”

“那便肅清朝政,以為民。”

“何為肅清朝政?”

“歷朝歷代貪官汙吏不在少數,我大胤開國之初,有貪贓百兩白銀者,太/祖皇帝即命斬之,祖制可見嚴苛。而當今朝廷,莫說高官,就連我那家鄉的縣官也能貪得。他們於國無利,便將這些碩鼠從上層層剝離,可充國庫。”

豐弗在旁聽了,轉頭看向陳青歌,她自然有自己想要說的,但祖父身居高位,論到官道上,她便不好多說什麽。但她自然也是想聽陳青歌的見解。

陳青歌輕輕搖了搖頭:“國事艱難至此,倘若此時興起大獄,天下便立刻亂了,也不用再去想什麽抵禦北胡了。”

常遠問道:“那落蒼院主可有什麽見解?莫不是只會書寫喪志之物,也一同將自己的志氣磨滅了吧?”

陳青歌並未因他口出惡言惱火,而是沉靜說道:“天下文人文臣,何為文?文以載道,文以詠志,武能□□定天下,文何其不能?”

常遠冷笑一聲:“莫不是落蒼院主要走到街頭巷尾,一一讓人捐銀子給朝廷,勸那些貪官汙吏苦海無邊,早日回頭是岸吧?”

豐弗終是聽不下去,開口說道:“辯則辯,總是將人往歪處說,是何用意?也是文人互交的道理?唇槍舌劍,可不是用來在宴席上彼此逞威風的。”

陳青歌轉頭沖豐弗點了下頭,朗生說道:“今日將各位聚在此處便是因為這個。參翁君有心,同祖父言明此結社,願意將各位的想法轉達給宰相。至於後事如何,吾等雖不是官員,但既然生為大胤人,便要做出自己的一番貢獻。若是北胡來了,陳某雖不擅刀槍,但也願意身先士卒,以血肉之軀抵擋千軍萬馬。”

眾人說了幾句,這便開始各自謄寫心中良策。

殷楚見狀,笑道:“茶茶覺得如何?”

江茗努了一下嘴:“我得和豐弗說說,先把裏面的東西過一遍,但凡有提到商賈的,我全都先拿走。”

殷楚笑道:“茶茶要聽我說些什麽嗎?”

“你說。”

殷楚說道:“明日皇上便會讓我去延慶道督軍。”

“怎得這麽突然?”江茗愣住。但還好,總不是雍陽關。

殷楚回道:“剛收到的信兒,尚未提起,明日皇上便會說了。”

“他想借著北胡的手將你困在延慶道,借刀殺人。無論死活,他都有好處。”江茗說道。

殷楚去了,便是代表了天家,代表曾經在延慶道駐守的昭南王。殷楚死了,正合他的意,更能以昭南王世子的身份調動胤人熱血。若是活了,那便是說北胡能打,他只需在後作收漁翁之利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