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衛道明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少年說得面紅耳赤，馬詠梅的話本來就讓他感到無地自容，此刻那種自愧感更甚。

他看了眼被捂住嘴的衛蕊，又去看站在唐煜身後的衛瑩。

女兒站在輪椅少年的身後一聲不吭，少年氣場全開，仿佛在護著她。

他沉默片刻後，點頭對馬詠梅說：“馬老師，您說的話我會記住。您放心，我一定讓蕊蕊積極接受治療。”

馬詠梅見他如此說，這才滿意點頭：“既如此，衛蕊的病假我會多批一些時間，學習的事情先不急，畢竟身體最重要。高考嘛，今年不行，可以明年再來。”

她說取了兩張請假條，給衛蕊批了三個月的假期。

三個月意味著什麽？當三個月後衛蕊再回來，也只能復讀一年再高考了。

事已至此，衛道明也不能再說什麽，從老師手裏接過請假條，輕聲說了聲謝謝。

從老師辦公室出來，衛瑩和唐煜走到電梯口時，被衛道明叫住。

“瑩瑩。”

她轉過身看向父親，臉上沒有不耐煩，那副表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衛道明走近後，嘆息一聲說：“你該鬧的也都鬧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再有什麽事，也應該是放在家裏去說。你什麽時候回家？”

衛瑩像看傻逼一樣看著衛道明，反問：“要鬧事的人是我嗎？一家人？我以為衛蕊才是你親生女兒，我只是撿來的。”

“你！”衛道明氣得差點被口水噎住，深吸一口氣說：“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晚上我讓司機過來接你，必須回家。”

“您好像還欠我一個道歉？”衛瑩目光冷靜陳述：“上次你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我一巴掌，事後網友們為我洗刷冤屈，證實了是衛蕊誣陷我。可你呢？有來和我道歉嗎？今天若不是班長和馬老師，我是不是又得再被你誣陷一次？”

衛瑩語氣一頓，掃了一眼衛蕊劉素母女，目光又落回衛道明身上，說：“你對繼女疼愛有加，對親生女兒卻不管不問，你這個做父親的，委實讓人心寒。我這個人很講道理，你拿我當親人，我自然拿你當親人。”

她噼裏啪啦一大段陳述，讓原本就面子盡失的衛道明更加下不了台。

衛道明壓低怒音，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是你父親，你就這麽和我說話？”

衛瑩嘴角一翹，冷淡道：“算了，你的腦子大概已經被那女人給完全啃噬，沒救了。”

她轉回身，和唐煜一起進了電梯。

等兩人離開，劉素帶著衛蕊走過來，低聲安慰衛道明：“老公，別生氣。現在的孩子叛逆，她總會回家的。瑩瑩的外婆也沒什麽錢，她花錢又大手大腳。以我對她的了解啊，大概她撐不了一周自己就會回家了。”

衛道明嘆了聲氣，扭過臉對妻子說：“晚上我得出國一趟，家裏的事你幫我照看些。下來後，你去和瑩瑩道個歉，給她個台階下，讓她回家來。她外婆那裏環境差，吃得也不如家裏好，再這麽下去，我怕她連大學都考不上。”

“好，你放心工作吧，這件事我會放心上。”劉素也嘆氣一聲，說：“對不起啊老公，是我沒有照看好蕊蕊，讓她有了這種病……我已經聯系好了醫生，會讓她積極接受治療。”

在衛道明眼中，妻子是把精力都浪費在了衛瑩身上，所以才沒能照顧好自己的親生女兒。今天發生這種事，他心裏不僅沒有責怪妻子，反而對她產生了許多愧疚。

他握住妻子的手，低聲說：“你辛苦了。”

劉素眼眶裏蓄起一汪濕潤，微笑著搖頭：“不辛苦，我應該做的。”

*

西辰一中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優質高中，十分注重學生的德智體全面發展。

即便是到了高三，學校也不會剝奪孩子們的體育課以及馬術課。

高三的學生一個月有兩節馬術課，學校馬廄裏一共十匹馬，由同學們相互換乘。

班長唐煜是“殘疾人”，但他從沒把自己當殘疾人看待，每一次馬術課，都是由他統計發放馬術穿戴裝束。

在發放裝備的過程中，唐煜沒看見衛瑩，出於私心，給她留了一套，好讓她待會兒可以早點排上騎馬。

休息區，同學們都有序就位，衛瑩卻不見蹤影。

他正打算給衛瑩打電話，就聽見管東東指著垃圾桶方向叫了一聲：“臥槽，那是衛瑩吧？她在翻垃圾！？”

由於早上市馬術隊剛用過學校馬場比賽，還沒來得及派學生過來打掃，周遭垃圾遍地，礦泉水瓶到處都是。

衛瑩一進馬場，看見滿地的礦泉水瓶和垃圾，眼睛都亮了，不由自主地開始撿垃圾。

她把所有飲料瓶收集到垃圾桶前，然後一個個把裏面剩余的水倒出來，再扔地上踩扁，歸置到一個蛇皮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