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溪堯和蘇溪安的孽緣，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們兩個人是雙胞胎，同一天出生，前後只差五分鐘。偏偏蘇溪堯身體健康、活潑伶俐，像個小太陽一樣，惹人喜歡；蘇溪安卻是個病秧子，三天兩頭往醫院跑，每天打針吃藥，像個玻璃娃娃，一不小心就摔碎了。

小孩子生病要哄。

蘇母就是個普通的婦人，眼界狹隘，照顧孩子僅限於讓她們吃飽喝足，至於精神層面上……那是什麽玩意？

就像是小孩摔倒後，爺爺奶奶會裝模作樣的拍地，說都是它的錯，我幫你打它；她哄蘇溪安的方法，也是如此，只不過從地面變成蘇溪堯而已。

婦人抱著女兒，拍著她的背，溫言細語哄道：“都是姐姐不好，在肚子裏搶我們家安安的營養，害的安安生病，媽媽幫你打她。”

一次兩次三次……

謊話說的多了，自己都信了。

後來，蘇溪安每次生病，就會哭著鬧著說是姐姐的錯，她哭的聲嘶力竭，身子弱小，惹人憐愛，讓蘇父蘇母的心都要碎了，急忙的過去哄人。

蘇溪堯靜靜的站在門邊，縮小身子，感覺自己是個罪人。

她羨慕的想，如果生病的是自己就好了。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太過懂事，有時候反而會讓家人忽視。

兩個人的第一次吵架，爆發在十歲生日那天。他們一家人歡歡喜喜的買好蛋糕，訂好餐廳，雙胞胎姐妹穿著同樣的粉色裙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兩個小天使。

偏偏在去餐廳的路上，蘇溪安發起低熱，由於她從小身子骨弱，一點小病都能拖成大病，蘇父蘇母不敢耽擱，趕緊把人送去醫院。

蘇溪堯眼睜睜的看著父母抱著妹妹，腳步匆匆的走過長廊，她小跑的跟在後面，好幾次開口叫慢一點，卻被徹徹底底的忽視。

他們越走越遠，不曾停留。

不知不覺中，小姑娘慢慢的停下腳步，醫院裏空調開得很足，她抱著雙臂蹲下身子，突然覺得很委屈，明明不想哭，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漂亮的裙子染上灰塵，如同這次的生日，充斥著陰郁。

待天色灰暗，街邊的路燈亮起，蘇父蘇母才反應過來，大女兒不見了，他們抱著蘇溪安，焦急的尋找，最後在電梯旁邊找到人。

看著女兒通紅的眼眶，兩個人愧疚不已。

“寶貝，今天是個意外，你是姐姐，得照顧妹妹，生日改天媽媽補給你，好不好？”

“不哭了啊！爸爸給你買小兔子，紅紅的大眼睛，就和你一樣。”

“嗚嗚嗚嗚……”小姑娘抽泣的伸出手，“我也要抱抱。”

“好好好！爸爸抱抱。”

“不行，爸爸是我的，我要爸爸抱。”蘇溪安從母親懷裏鉆出來，臉蛋蒼白，扯著嗓子蠻橫道：“爸爸媽媽都是我的，不許抱她，她是壞蛋，搶我的東西。”

蘇母眉頭一皺：“安安，那是你姐姐。”

“都是她的錯，我才會去醫院，討厭她，不許抱。”

“不許任性。”

“嗚嗚嗚嗚嗚……媽媽你兇我嗚嗚……我討厭你……不許抱她嗚嗚…”蘇溪安說哭就哭，眼淚嘩啦啦的往下面掉，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咳嗽，好像下一秒，就會把肺給咳出來。

蘇家父母嚇了一跳，趕緊過來安慰人。

“不抱她，就抱你一個，不哭了不哭了。”

蘇溪安：“只喜歡我一個？”

“對對對，就你一個。”蘇父蘇母隨隨便便的哄人，說著不負責任的話，完全不管另一個孩子還在旁邊，聽著他們的一言一語。小姑娘睜大眼睛，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

“你才是壞蛋，我要爸爸媽媽，我討厭你，我不要妹妹了嗚嗚嗚……”

蘇母：“寶貝乖，你妹妹還在生病。”

“我不管我不管，我討厭她。”

兩個孩子的哭聲，宛如一百只鴨子在耳邊呱呱呱叫，蘇母煩躁的揉了揉額頭，一把扯過大女兒，冷著臉不耐煩道：“你是姐姐，就得讓著妹妹。”

他們並不是有意識的偏心，只是覺得弱小的孩子就該多疼一點，大幾分鐘也是大，姐姐的名頭壓上去，就該讓著妹妹。

長年累月下去，心在不知不覺中就歪了。

這一天，對年幼的蘇溪堯來說，是翻天覆地的日子。

小孩可分辨不出父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哭唧唧的被扯著往前面走，對蘇溪安羨慕又嫉妒。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她變得叛逆又任性，處處和蘇溪安作對。

剛開始父母還會問幾句為什麽？後面次數太多，就懶得再問，直接罵起來，讓她向妹妹學習，乖一點。

蘇溪堯委屈極了，倔著不開口，只是人越發的叛逆。

最後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對比之下，從小就備受寵愛的蘇溪安就聰明多了，會撒嬌會裝乖會服軟，一副乖乖牌好學生的模樣，做錯事會推鍋給蘇溪堯，剛開始或許會忐忑，但次數多了，人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