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臨行(第2/4頁)

“睡不著,提提神。”他含糊道,隨手把嘴邊的煙給掐了。

梁挽沒說話,心裏怎麽都覺得不對勁,聯想到方才夢裏最後的場景,愈發不安起來。夜露寒重,她裹緊了外袍,坐到露台上的搖椅時,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叫你任性。”陸衍俯下身去抱她:“走吧,回去睡了。”

梁挽搖頭,發力把他也拉到身邊的圓凳坐下,側過臉去看了他好一會兒。

男人的臉在月光下蒼白到透明,平日裏眉眼之間的倨傲和散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倦怠及厭世感,他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就仿佛這世上再無任何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和注意。

這猜想叫她心驚。

梁挽也不是三歲小孩子,稍微一推敲就明白前兩日周醫生的那次催眠後遺症並沒有口上說的那麽簡單,否則他怎麽會一整夜一整夜地無法安睡。她心底苦澀,微微坐直身,把手放到他手心裏,輕聲道:“關於……那個人的事情,我可以陪你一起分擔的。”

她沒有說出陸敘的名字,怕刺激到他。

陸衍垂下眸去,長睫投下淺淺陰影,蓋住晦暗的眼神,他口氣淡淡:“這種事沒什麽好分享的。”

梁挽愣了兩秒,有些被拒之門外的受傷之感,然而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是他心底最深的一道傷疤,不想公布於眾也很正常。她強撐著笑意,轉開話題,剛說了兩個字又被他打斷。

“抱歉。”他替她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鬢發,嘆道:“我只是不想再回憶了。”

夜裏全是夢魘,那些有關於陸敘死亡的記憶來回出現,如卡了帶的影像,反復重播。少年彌留之前那絕望不甘的眼神成了最淩厲的酷刑,叫他生不能,死不能,飽受折磨,再無法入睡。

他想過的,若是一切可以重來,自己這條命,不應該留著。或許陸敘還活在這世上,所有人都能皆大歡喜,母親不會抑郁成疾,周若蘭不會登堂入室,至於陸家的事業,那肯定要比如今更完滿。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他活著,應該就是上天給的最大懲罰。

陸衍自嘲地笑笑,沒再多說什麽,直接將小姑娘拉起來:“真想在這發呆到天明?”

她順勢撲到他懷裏,手圈著男人的腰,臉埋在他頸側,低聲道:“我只是擔心罷了,未來兩年我都要在紐約跟團,我照顧不到你。”

“我沒什麽的。”他揚了揚唇,牽著她朝臥室走,邊走邊道:“倒是你這邊,先前看你哭那麽厲害沒問你,你說無家可歸是字面上的意思?”

梁挽躺到床上,摟著抱枕身體蜷成一團,被子拉高到下頷處,含含糊糊道:“恩,跟我媽徹底決裂了。”語罷,她一頓,看向靠著床頭的男人:“你說養我,後悔了?”

陸衍挑了下眉,翻身下床,走到房間角落處的保險箱,密碼挺復雜,他沿著刻度轉了幾圈,隨後取出一枚造型古樸的銅制鑰匙,遞給梁挽,她坐起身,好奇地瞧了瞧:“給我的嗎?是什麽。”

他笑笑:“我私人的全部財產,交給你。”

瑞士銀行有資產管理業務,梁挽從前也聽說過,保管費用高得離譜,但因為安全專業,仍然有不少隱形富豪都選擇在那裏存放財產。她捏著鑰匙,一點點收攏手心,鼻子皺了皺:“扯吧你就,憑這個就能取走你全部的錢?”

當然不能,還要當初開戶的ID、指紋,還要通過人臉識別系統。他沒指望糊弄她,笑得散漫:“古代有三媒六聘,這個就先當定情之物,至於其他的。”他拉開抽屜,指尖夾了一張薄薄的黑卡,眯著眼道:“這個還請陛下笑納。”

這是要被包養的節奏。

梁挽想硬骨氣說不要的,無奈她眼下身無分文離家出走,戈婉茹那邊肯定是不會給自己打生活費了,而紐約的消費水平就更不用說,她算了算,加上在陸氏控股打工的錢,一共資產不到三萬塊,估計買完去美帝的機票就所剩無幾。

這次去ABT是研修性質,沒有所謂的獎學金,她提早和楊秀茹打聽過,除了有公寓提供住宿之外,其余都要自己花錢,原先沒仔細斟酌過,咬牙就和家裏鬧翻,如今靜下心來,她才驚出一身冷汗。

若是沒有陸少爺,她是不是就得在曼哈頓街頭賣藝了?

然而梁挽猶豫良久,還是把那張卡推了回去,陸衍皺著眉,不太理解她的行為,“別倔,你知道美金和人民幣匯率是一比六多吧?”

“知道。”她討好地在他臉上親了親,小聲道:“這樣,你當我的後備力量,等我安頓好以後,實在不夠再問你要。”

陸衍揉了把她的頭發,沒再和她爭。

第二天中午,梁挽去學校辦了手續,順便抽空和左曉棠吃了個飯,約的地方還在那個老北京涮羊肉。這個季節吃火鍋的人不多,整個店裏就他們一桌客人,服務員加好炭火和鍋底後,三三兩兩圍在一塊嗑瓜子聊天打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