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要做什麽?你以為解開了繩子你就跑得出去?你不知道只要你一出去,到時我們兩個就都會死無葬身之地嗎!”

席蕙嵐心裏慌亂,說出的話卻口不對心。明明心裏是不想看到褚世琛鉆到軟榻下的模樣,說出來卻像是不想讓他出去找死連累到自己。

“娘娘什麽時候成了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了?既然敢擔著風險將我虜來,難道還會沒想過這些?既然娘娘篤定了我不會出去送死,還故意說這些做什麽。”

聞言褚世琛仰起腦袋輕笑一聲,嘴角俱是嘲諷。

她知道自己不會不顧她,不會不顧武安侯府,還故意說出這種話來,她是真當自己沒有心,不會疼的嗎?

席蕙嵐抱得緊,褚世琛被抱住掙了幾下沒有掙開。兩人只隔了一層輕薄通透的紗衣,幾乎是肉貼著肉,相觸的地方迅速升溫起來。

沒有聽到回答,倒是背後傳來濕濡的涼意,讓褚世琛激動的情緒稍稍冷靜了些。

她哭了。

可是他已經分不清她是傷心,抑或又是做給自己看的一場戲,幹脆不動彈,任她抱著。

“別叫我娘娘。”隔了會兒,席蕙嵐突然嗚咽著開了口,聲音淒婉,讓褚世琛想起了她進宮前,最後一次與她見面的場景。

褚世琛原想說,無論喚什麽稱呼,有區別嗎?又能改變得了什麽事實?

翕了翕嘴,不想再與她在此事上辯駁,到底褚世琛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許是褚世琛的反應已經告訴了她心裏在想些什麽,臉蛋眷戀地在那結實緊繃的背脊上蹭了蹭,席蕙嵐最終還是放開了手。

赤著腳又從櫃中拿出一把剪子,再走到褚世琛面前時,席蕙嵐的臉頰上還淌著淚花,眼眶裏濕潤著,沒了先前的淩厲,看起來楚楚動人。

她一根根剪開繩索,目不斜視,繩子粗,每剪開一根都需用盡全力。由於湊得近,褚世琛很容易就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是母親佛堂中的味道。

想起她在宮中日日被困在小小一方佛堂之中,不見天日,褚世琛的心不由抽疼起來,怕自己失態,忙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

“我自己來。”

繩索綁得緊,又纏了一道又一道,哪怕已經剪開了好幾根,一下子想要掙開依然不容易。

褚世琛正好需要發泄,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便用起了蠻力分開雙手,等擺脫繩索的束縛時,手腕早已紅腫不堪,好幾處已經被磨破出血。

擡頭見席蕙嵐拿來了兩瓶藥與一些細紗布,褚世琛正要拒絕,她卻先解釋了起來。

“惜嬪的一條畜生如今正養在我這兒,那畜生鼻子靈,到時候聞到血腥味癲狂招來了人,想必世子也不希望看到吧。”

聽到她張口“畜生”,閉口“畜生”的,褚世琛皺了皺眉。

她原來不是這樣的人。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話不過是個借口,一條狗能鬧出什麽風浪來,不過一個本就想要為他上藥,一個看在她那句“世子”的份上也沒有拒絕,便順水推舟來。

褚世琛心裏松了口氣,既然她改口喚自己世子,至少兩人不用再為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胡攪蠻纏了,可明明該讓自己覺得松快的事,心口卻覺得悶悶的。

藥粉灑在破開的傷口上,刺刺的疼痛讓人心癢,褚世琛稍稍擡起視線,只見眼前那張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龐上,妝容依然精致,經過方才那些哭鬧,絲毫沒有暈染開。

不留神多看了幾眼,席蕙嵐自然是感受到了,卻只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依然仔細地上藥,有條不紊地為他的手腕包紮了起來。

她也想擡眸與他對視,可她知道,只要自己稍稍表現出一點跡象,眼前的人便再也不會對自己露出這種眼神,甚至不會再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將瓶瓶罐罐收拾好擺回櫃中,席蕙嵐坐回軟榻上,褚世琛則站在半丈遠的地方站著,沒有靠近的意思。

“席駿錚那裏的動靜你多注意點,不需要主動湊過去,他那種人,巴巴湊過去的反倒要惹他懷疑。但他若是遇到什麽事,你能幫的順手幫一把就是了。”

席蕙嵐這話並不是商量的口吻,更像是吩咐。到底做了三年的嵐妃,哪怕不受寵,該有的氣勢早已溶入骨髓。

褚世琛點點頭,並沒有反駁,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妥帖。畢竟從兩人相識起,一直都是她說什麽,自己就做什麽。

褚世琛覺得自己今日可以答應任何事,只除了與她……

“知道我那二侄女嗎?”

突然席蕙嵐話鋒一轉,讓褚世琛一刹有些不解她的意圖。

“肅國公的千金?”

“是,就是我那二哥的獨生女兒。”說到席瑾蔓,似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席蕙嵐嫣然一笑,一雙桃花眼中波光流轉,婀娜生媚。